最后的编织工 在阿尔卑斯山脉深处有一座几乎被世人遗忘的村庄——艾因霍恩。
这里住着最后一位手工蕾丝编织匠人埃莉斯·兰开斯特。
她已经七十八岁手指因常年劳作而弯曲变形但依然灵活如初。
埃莉斯的工作室是一座有着三百年历史的小木屋墙上挂满了各种规格的梭子、钩针和已经泛黄的设计图。
工作台正上方悬挂着一幅发黄的照片——那是她的曾祖母家族中第一位蕾丝编织匠人。
四代人的手艺如今传到了她这里却也将终结于她。
十年前埃莉斯的女儿索菲亚离开了村庄前往苏黎世追求现代生活。
离开那天她说:“妈妈没人再需要手工蕾丝了。
机器生产的速度快价格便宜世界已经变了。
” 埃莉斯没有反驳只是继续编织着手中的图案。
她知道世界在变但她不相信美丽会被时代淘汰。
一个寒冷的十一月早晨埃莉斯接到一封来自苏黎世设计博物馆的信件。
馆长弗里茨·韦伯写道博物馆正在筹备一场关于传统手工艺的展览希望能收藏一件她的作品作为压轴展品。
“兰开斯特女士您的蕾丝不仅是工艺品更是即将消失的艺术。
我们希望能收藏您最后一件作品作为这个时代的见证。
” 埃莉斯抚摸着信纸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她不是为终于被认可而激动而是为“最后一件作品”这个词感到刺痛。
她从未认为任何一件作品会是“最后一件”。
那天晚上埃莉斯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的曾祖母站在同样的工作台前手指飞舞创造出如蛛网般精细的图案。
“每一针都是一次呼吸”曾祖母在梦中说“当我们停止呼吸图案就消失了。
” 第二天清晨埃莉斯回复了馆长。
她同意创作一件作品但拒绝称之为“最后一件”。
整个冬天埃莉斯都在工作。
她选择了一种几乎失传的“阿尔卑斯之星”图案这种图案需要同时操作上百个梭子编织出如雪花般复杂对称的几何图形。
村里的医生劝她注意休息她的关节炎越来越严重了。
但埃莉斯只是笑笑继续工作。
一月中旬一场罕见的暴风雪袭击了村庄。
电力中断道路封闭埃莉斯只能靠壁炉和煤油灯维持工作和生活。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发现自己的手指比平时更加灵活——寒冷中的专注似乎让她忘记了疼痛。
二月的第三个星期埃莉斯听到敲门声。
开门后她看到一个冻得发抖的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背着行囊看起来像是迷路的旅行者。
“我在山脚下听说您是这里唯一还亮着灯的人家”女孩牙齿打颤地说“能让我借宿一晚吗?” 埃莉斯让女孩进屋给她热茶和食物。
女孩叫克拉拉是苏黎世大学艺术系的学生正在研究阿尔卑斯地区的传统图案。
“我读过关于您家族的论文”克拉拉兴奋地说“兰开斯特家族的蕾丝以复杂的几何图案着称据说能在一平方英寸内编织出上百个对称单元。
” 埃莉斯惊讶于年轻人对传统工艺的了解。
她拿出正在创作的作品给克拉拉看。
在煤油灯下蕾丝闪烁着象牙色的光泽图案如星辰般精密而神秘。
“太美了”克拉拉惊叹“这需要多少时间?” “两个月了还需要一个月完成。
”埃莉斯说。
那晚她们聊到深夜。
克拉拉告诉埃莉斯现代艺术过于注重概念而忽视了技艺这也是她为何要寻找传统工艺的原因。
暴风雪持续了三天。
这期间克拉拉帮助埃莉斯整理工作室分类数以千计的设计图纸。
有些图案可以追溯到一个世纪以前。
“您应该把这些数字化保存”克拉拉建议“否则它们可能会随着时间消失。
” 埃莉斯苦笑:“我连电脑都不会用。
” “我可以教您”克拉拉说“或者我可以帮您。
” 第三天晚上克拉拉犹豫地开口:“兰开斯特女士我能跟您学习编织吗?哪怕只是基础?” 埃莉斯沉默良久。
她想起自己十二岁开始跟随母亲学习的情景——每日数小时的基本针法练习枯燥而严格。
现在的年轻人哪有这种耐心? “明天早上五点如果你能准时出现在工作台前我就教你。
”埃莉斯说心想女孩肯定会睡过头。
然而第二天凌晨四点半克拉拉就已经洗漱完毕等在工作台前。
埃莉斯隐藏起惊讶开始教授最基本的针法。
暴风雪过后道路通畅克拉拉本该离开她却延长了停留时间。
埃莉斯发现这个女孩不仅有天赋更有难得的耐心和专注。
更让她惊讶的是克拉拉对图案有着天生的直觉能理解每种设计背后的数学之美。
与此同时埃莉斯的关节炎越来越严重。
有些早晨她的手指僵硬得无法弯曲只能在温水中浸泡许久才能开始工作。
克拉拉默默承担了更多辅助工作让埃莉斯能专注于最复杂的部分。
三月底作品接近完成。
只剩最后的核心部分——一个直径仅两英寸的“永恒之星”图案这需要连续工作八小时不能中断。
就在这时埃莉斯收到女儿索菲亚的信。
信中说她将在下周回村庄看望母亲。
索菲亚在信中写道:“我终于理解了您为何不愿离开。
有些价值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懂得。
” 埃莉斯握着信纸泪眼模糊。
她决定在完成作品前不告诉索菲亚关于克拉拉和学习的事。
完成日的前夜埃莉斯将一枚特殊的银质梭子交给克拉拉。
“这是我曾祖母的工具现在它是你的了。
” 克拉拉震惊地拒绝:“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接受。
” “工具的生命在于使用”埃莉斯坚持“如果我走了它只会躺在盒子里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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