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未散的湿热吹得明德中学香樟大道的叶子沙沙作响细碎的光斑落在江念初攥得发紧的策划案上。
纸页边缘早已被反复摩挲得卷起毛边用红笔圈出的“设备调试”四个字像颗沉甸甸的石子压得她心里发慌——她筹备半年的首部纪录片《校园切片》今日开机首组镜头要记录辩论社的内部对抗赛可昨晚在阳台试得好好的云台此刻却松得连摄像机都架不稳。
策划案上还留着她熬夜修改的痕迹:橙色荧光笔标着“一辩立论需捕捉眼神特写”蓝色圆珠笔写着“自由辩论要跟拍双方手势互动”最下方用铅笔轻轻描了句“总结陈词时镜头慢慢拉远带出活动室全景”。
为了这一天她跑了三趟教务处申请拍摄许可跟辩论社磨了两周才定下时间甚至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都拿出来给摄像机换了新镜头。
可偏偏在最关键的设备上出了差错。
“念初!可算等到你了!”辩论社社长林晓雨举着辩题卡跑过来马尾辫扫过肩头额角沾着的薄汗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沈然今天状态绝了刚才试辩把二辩小宇的思路全打乱了指导老师都夸她逻辑像钢筋一样密咱们肯定能拍出最精彩的‘一辩立论’镜头!” 江念初勉强扯出个笑容把肩上的摄像机包放在靠窗的长桌上。
包带已经被她磨得发亮这台机器是父亲江哲去年送她的十八岁成人礼机身侧面还贴着她亲手剪的星空贴纸边角那几处轻微的磕碰——是上次拍校园银杏时不小心摔的当时她还躲在房间哭了好久——此刻都成了她心里最软的牵挂。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拆开三脚架金属支架展开的声响在喧闹的活动室里格外清晰可当她试图把摄像机装到云台上时指尖刚碰到卡扣心就猛地沉了下去。
昨天还稳稳当当的云台此刻怎么拧都锁不紧摄像机刚放上去轻轻一碰就左右晃镜头里的辩论台瞬间成了模糊的色块。
她赶紧把机器取下来双手攥着云台调节杆反复拧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承重杆依旧松松垮垮连带着整个三脚架都跟着微微颤动。
“怎么了?出问题了?”林晓雨凑过来看着江念初额角冒出的细密汗珠语气也跟着急了“咱们约定好的拍摄时间快到了社团同学都换好正装准备了连背景板都贴好了。
” 江念初咬着唇指尖反复摩挲着云台螺丝心里一阵发紧。
她知道这台二手摄像机已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设备——父亲江哲开着家小小的电子维修店平时省吃俭用连件新衬衫都舍不得买却还是咬牙给她买了这台机器。
要是今天拍不了半个多月的筹备全白费不说学校给的拍摄许可也可能被收回毕竟没有哪个老师愿意把资源留给连设备都搞不定的学生。
活动室里的喧闹声渐渐小了辩论社的成员们围了过来好奇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设备上细碎的议论声像小石子一样砸在江念初心上:“不是说早就准备好了吗?”“该不会连摄像机都不会用吧?”“早知道找摄影社的人来帮忙了。
” 她的鼻尖突然发酸眼眶也热了起来。
昨晚她明明查了三遍设备调试教程把每个按钮的功能、每个部件的安装步骤都记在笔记本上甚至对着镜子练了好几次调整镜头的姿势可真到了现场还是掉了链子。
她紧紧攥着摄像机背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敢掉——她不想在大家面前显得那么没用。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沉稳的步伐里夹着金属工具碰撞的轻响。
江念初猛地抬头看见父亲江哲背着那个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工具包手里还提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白色保温袋额角沾着点赶路时的薄汗。
“爸您怎么来了?”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没压下去的哽咽。
早上出门时父亲明明说店里有台重要的医疗设备要修可能要忙到下午她还特意叮嘱不用惦记她的开机仪式。
江哲走过来先把保温袋轻轻放在桌上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妈早上听你说今天开机怕你忘带东西让我把牛奶和三明治带来顺便给你看看设备。
我跟客户商量了下把维修时间往后推了推顺路过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晃动的云台上又补充了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跟爸说说。
” 江念初吸了吸鼻子指着云台委屈道:“爸云台松了怎么拧都锁不紧摄像机放上去就晃我试了好多次都没用。
” 江哲没多说什么从工具包里掏出块干净的棉布擦了擦手才蹲下身拿起云台。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摆弄电子设备留下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卡扣和螺丝又转动了几下承重杆眉头微微蹙起:“是里面的卡扣磨损了你看这里。
”他指着云台内侧一个细微的凹槽“用久了摩擦力变小光拧螺丝没用得垫个垫片增加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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