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车声撕裂雨夜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濒死般的尖叫。
秦汉史教授刘临渊最后的意识是挡风玻璃蛛网般炸裂冰冷雨水混着血腥味灌进口鼻还有副驾座上那卷翻开的《后汉书·孝灵帝纪》——纸页上“刘宏”二字被血珠洇开墨迹狰狞如咒。
剧痛。
仿佛有烧红的铁钎反复搅动脑髓每一次心跳都撞得颅骨嗡嗡作响。
刘临渊猛地睁眼刺目的明黄蟠龙帐顶撞入视野。
檀香混着药味弥漫身下是冰凉的锦缎触手所及被面金线绣的十二章纹在烛光下流淌着沉甸甸的光。
这不是医院。
“陛下?陛下醒了!”一个尖细得如同瓦片刮擦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刻意挤出的哭腔。
刘临渊艰难地侧过头一张白胖无须的脸正凑到咫尺眼角堆着褶子浑浊的眼里却一丝水汽也无只有鹰隼般的审视。
碎片般的记忆轰然涌入——南宫云台殿、建宁元年、十二岁的天子……还有眼前这张脸权阉曹节!史书上那个鸩杀渤海王刘悝、把持朝政十余年的中常侍! 刘临渊不此刻已是汉灵帝刘宏的胸腔里属于教授的灵魂在惊涛骇浪中尖叫。
车祸……灵帝……公元168年!距离黄巾起义点燃大汉崩塌的引信只剩不到十六年!而他成了这个被史书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亡国之君! “陛下?”曹节的声音又近了些带着试探。
一只保养得宜、却冰冷滑腻如蛇的手探过来似乎想抚他的额头。
本能地刘宏猛地一缩喉咙里挤出半声嘶哑的抽气像只受惊的幼兽。
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不知何处的伤口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哎哟我的陛下!”曹节的手悬在半空脸上堆出更浓的假笑褶子挤得眼睛只剩下两条细缝“可吓死老奴了!您昏迷这三日老奴是日夜焚香祷告求满天神佛保佑我主啊!如今可算是老天开眼!”他嘴里说着动情的话身子却稳稳地坐在榻边的锦墩上纹丝未动哪有半分“吓死”的模样。
刘宏艰难地吞咽着喉咙干得冒火。
目光越过曹节那张虚伪的脸扫视着这座属于天子的寝殿。
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高阔的空间青铜仙鹤灯吐着幽幽烛火将满室富丽堂皇的器物镀上一层阴郁的光。
几个穿着青色内侍袍的小宦官垂手侍立在阴影里头埋得极低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
奢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像一座精致的黄金囚笼。
而眼前这个一脸谄笑的老宦官就是这座囚笼最可怕的看守。
“水……”刘宏终于挤出一点气音声音嘶哑得厉害。
“快!快给陛下进参汤!”曹节立刻扭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都愣着作死么?陛下龙体初愈正需大补元气!太医令精心熬制的百年老参汤呢?还不速速奉上!” 阴影里一个小宦官浑身一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不远处的鎏金案几旁。
那里放着一个温在暖窠里的白玉碗碗盖揭开一股浓郁的、带着奇异甜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殿内的檀香。
小宦官双手捧着玉碗战战兢兢地膝行到龙榻前高高举起。
白玉碗温润碗中汤汁呈现出一种过于粘稠的琥珀色。
那甜腻的香气钻入鼻腔刘宏属于历史学家的敏锐神经却猛地绷紧!这味道……不对!绝非正常人参该有的清苦回甘!这甜香之下隐隐透着一丝令人作呕的腥气还有一丝极淡的、被刻意掩盖的草木苦涩——像某种古籍记载的慢性毒药! 曹节笑眯眯地伸手亲自接过了玉碗。
他枯瘦的手指捏着温润的白玉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陛下老奴伺候您用药。
”他舀起一勺琥珀色的汤汁在烛光下微微晃动折射出蜜糖般诱人的光泽凑到刘宏唇边。
那笑容依旧和煦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牢牢锁在少年皇帝苍白脆弱的脸上不放过一丝细微的变化。
喝还是不喝? 冷汗瞬间浸透了刘宏单薄的寝衣。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表现出任何抗拒或异样曹节那张堆满笑意的脸下立刻就能翻出最狰狞的獠牙。
史书上的灵帝刘宏此时不正是个懦弱无知、任由宦官摆布的孩童吗? 就在那勺致命的甜汤即将碰到唇瓣的刹那刘宏脑中灵光一闪属于孩童的身体记忆猛地苏醒。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小的肩膀猛烈耸动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同时藏在锦被下的手借着咳嗽的掩饰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咳咳咳……哇!”一声压抑不住的干呕伴随着咳嗽骤然响起。
刘宏痛苦地蜷起身子小手无意识地、极其“巧合”地猛地向上一挥!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寝殿! 那只价值连城的白玉碗连同碗中可疑的参汤被那只“惊慌失措”的小手狠狠打翻在地!温热的汤汁溅了曹节半身上好的玉片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摔得粉碎如同散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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