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玄捏碎玉牌的瞬间后堂竹帘被风掀起一角程高刚要冲过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主位上的赵仲玄喉结剧烈滚动——那是杀人前的惯常动作。
小心!程高脱口而出。
但涪翁早有察觉。
他看似随意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翻腕掌心虚按。
赵仲玄袖中那枚淬了乌头毒的细针刚要弹出腕骨便传来剧痛整只手像被铁钳攥住般扭曲上翻银针地坠地在青砖上滚出半尺远。
你......赵仲玄额角青筋暴起刚要嘶吼眼前寒光一闪。
涪翁指间玄针破空而来精准点在他喉结下方的廉泉穴上。
剧痛如电流窜遍全身赵仲玄张着嘴只发出的气声。
他踉跄后退撞翻茶案瓷片扎进手背也浑然不觉只能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像条被掐住脖子的鱼。
医衡会的毒针该扎在你们自己身上。
涪翁俯身拾起毒针指尖在针尾摩挲两下突然屈指一弹。
银针地钉进后堂门框震得竹帘簌簌作响——那里两个蒙脸刺客刚摸到案上《针经》抄本此刻正僵在原地短刃当啷坠地。
程高已闪到他们身后青针连点刺客闷哼着栽倒额头重重磕在砖地上。
程高。
涪翁转身时袖中《针辩录》被风掀起几页把东西拿出来。
程高应了声从怀中取出一卷裹着粗布的绢帛。
他展开时围观者发出低低的惊呼——正是天禄阁焚毁前涪翁冒险誊抄的《针经》残卷。
而案上另一卷是赵仲玄方才还在炫耀的太医署藏本。
足少阴肾经太溪穴定位。
程高指尖在两卷上交替轻点真本写内踝尖与跟腱之间凹陷处藏本改成内踝上三寸他抬眼扫过人群诸位可记得上月西市染伤寒的王屠户? 他儿子按藏本施针太细结果扎中血管血崩而亡。
人群里突然传来老医官的呜咽。
那是太医院告老的张奉此刻他踉跄着挤到案前颤抖的手指抚过真本上的字迹:我孙儿......上月给产妇催产按藏本扎三阴交结果......他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泪水难怪针下去血止不住原来三阴交的位置被改成了...... 改成了足厥阴经的蠡沟穴。
涪翁接口声音像淬了冰医衡会改的不是穴位是人命。
他们让民间医者用错针再以为由治罪既能收罚金又能把真正的医道困在太医院——困在他们的权柄里。
放屁!赵仲玄突然扑过来被程高抬腿绊了个狗啃泥。
他撑着案几抬头脖颈上的青筋快绷断了却只能发出含混的闷吼。
这不是放屁! 一声清亮的吆喝从人群里炸开。
王二狗扒开众人踩着案边的茶盏碎渣跳上案台。
他怀里抱着一叠染血的供状是方才那两个刺客被点穴后吐的——程高早让他守在侧门专等拿人。
这上面写得清楚!王二狗举起供状沾着泥的鞋底蹭脏了《针经》抄本医衡会每月给药铺送假药材让大夫开方无效;改医典让针法治死人再派杀手伪装成苦主闹医馆! 前儿东市李大夫被砍死根本不是他治死了人是医衡会怕他发现药有问题! 我作证! 我也能证! 人群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告老的张奉踉跄着摸出半块带血的药引说是儿子被医衡会以误用药材治罪时扯下的;卖跌打药的孙七红着眼眶说去年他治好了将军府的马夫反被医衡会诬告打断了三根肋骨;连那几个跟着赵小山来挑刺的年轻医者此刻也红着脸挤上来说太医院里的《明堂图》关键穴位全被涂了层蜡揭开底下竟是截然不同的位置。
赵仲玄瘫坐在地看着周围人举着的证物喉间腥甜翻涌。
他想喊可廉泉穴的针感像根烧红的铁签子扎得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吞炭。
就在这时医堂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大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烛火乱晃。
数十名披甲禁军冲了进来为首的校尉腰间悬着虎符甲叶相撞的脆响里他扫了眼瘫在地上的赵仲玄又盯着涪翁案上的《针经》抄本沉声道:奉大司马令查抄逆党! 禁军甲叶相撞的脆响里赵承安踩着满地茶盏碎渣跨进门来。
他腰间虎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眼尾还留着晨起时未擦净的脂粉——这是他跟着大司马赴宴时惯常的妆容。
此刻他扫过瘫在地上的赵仲玄喉结猛地滚动两下指尖死死抠住腰间剑柄:好个渔翁! 敢伤我父亲今日便让你血溅医堂! 放肆。
涪翁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蜷。
他望着赵承安腰间那枚与赵仲玄同款的玄玉腰牌想起三日前在城南药肆听见的闲言——赵府近日频繁往大司马府送西域琉璃原是为了这道奉旨缉拿的令牌。
赵承安已挥剑劈来。
剑尖带起的风掀翻案上《针经》程高扑过去用身体护卷手肘撞在青砖上迸出血花;王二狗抄起条长凳砸向最近的禁军凳腿砸在甲胄上发出闷响震得他虎口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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