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园的雷霆立威如同在宁远侯府这潭深水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表面的水花很快平息水面下却涌动着更加危险的暗流。
小秦氏吃了闷亏面上却愈发慈和仿佛全然不在意澄园那场风波甚至当着顾偃开的面夸赞明兰“有魄力能持家”。
然而那温婉笑容下淬毒的针尖却悄然转向了更隐蔽的方向。
刁难开始变得无迹可循却又无处不在。
明兰按规矩去正院请安小秦氏总拉着她说话一坐便是大半个时辰话题东拉西扯从各府女眷的闲话到顾家祖上的规矩琐碎冗长耗人心神。
待明兰回到澄园往往已错过处理事务的最佳时辰。
送去正院请示的澄园用度单子总是石沉大海一拖数日。
待明兰着人去催问管事嬷嬷才一脸歉意地拿出上面却已被小秦氏用朱笔添改了不少——要么是削减了份例要么是替换成次等货色理由冠冕堂皇:“府中用度紧张二媳妇既通情达理当为表率”“此等新式料子太过花哨不如这素缎庄重”……让人抓不住错处却处处掣肘。
更棘手的是府中的人情往来。
各房各院的红白喜事、生辰节礼小秦氏总在最后关头才“想起”告知明兰让她措手不及仓促备礼难免显得轻慢失礼。
几回下来已有几位旁支的婶娘在背后嘀咕这位新二夫人“架子大”、“不懂规矩”。
顾廷炜则收敛了许多不再敢直接冲撞。
但每次在府中遇见明兰那眼神中的怨毒与嫉恨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不敢再动手便唆使身边的小厮和几个同样不成器的庶出兄弟在园子里、回廊下故意大声议论些市井下流言语指桑骂槐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丹橘几次气得要冲出去理论都被明兰死死拉住。
“姑娘!难道就由着他们这般作践吗?”丹橘眼圈通红。
明兰坐在窗边正对着一本侯府历年田庄租子的账册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道:“狗吠而已何必理会?你冲出去正中他们下怀。
他们是巴不得闹起来好给我扣个‘不容人’、‘苛待小叔’的罪名。
” 她目光落在账册上某一处指尖轻轻点着:“你看这里城西庄子上报的去年秋粮收成比前年足足少了两成。
理由是‘雨水不调’。
可去年汴京周边风调雨顺户部的邸报我记得清楚。
这少的两成去了哪里?”她声音平静却带着洞悉世事的冷意。
丹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姑娘这是在抽丝剥茧寻找真正的破绽!那些明面上的刁难和污言秽语不过是扰人耳目的烟雾弹。
真正的战场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账目、规矩、人情世故的细微处! 明兰合上账册站起身走到书案旁铺开一张素笺。
她提笔蘸墨字迹清秀而沉稳: “敌暗我明当以静制动。
” “小秦氏善用规矩束缚以人情施压;顾廷炜以污言乱心激我失态。
” “应对之道:” “一、规矩之内寸土必争。
凡份例、用度、人情往来皆依府规祖制据理力争不留把柄。
账目不清之处详查细究引而不发。
” “二、流言蜚语充耳不闻。
澄园门户紧守非请勿入。
下人言行严加管束。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自证。
” “三、广结善缘分化其势。
府中旧仆凡有实绩、处境艰难者可施恩结纳。
旁支亲眷礼数周全以诚相待徐徐图之。
” 写罢她搁下笔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她深知在这深宅大院单靠顾廷烨留下的武力震慑是不够的。
她要织一张属于自己的网一张由规矩、人情、利益和人心组成的网。
顾廷烨离府已近一月期间只托石铿带回一封简短的家书言及京畿军务繁忙归期未定嘱她“善自珍重遇事不决可问石铿或寻沈夫人(沈从兴之妻张氏)商议”。
信末只有力透纸背的三个字:“信你等归。
” 寥寥数语却让明兰在冰冷的算计中感受到一丝遥远的暖意和沉甸甸的信任。
她将信仔细收好心头那点因孤立无援而起的微澜悄然平复。
这日午后明兰正在澄园的小花厅查看新送来的几匹料子为即将到来的端午准备节礼。
一个面生的、穿着半旧青布衫的婆子被小桃引了进来。
那婆子头发花白面容愁苦一进来便扑通跪下对着明兰连连磕头:“二夫人!二夫人救命啊!” 明兰示意小桃扶起她:“你是何人?有何事慢慢说。
” 那婆子自称姓朱原是侯府针线房的一个管事娘子男人是侯府外院的一个小管事。
前几日她男人因一点小错被赖妈妈(小秦氏心腹)揪住硬生生打了二十大板革了差事如今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看就要被赶出府去。
她求告无门听说澄园二夫人仁厚才冒死前来求救。
“二夫人!我家男人冤枉啊!那点错处平日里顶多罚几个月月钱何至于此?定是……定是因为老奴前些日子没按赖妈妈的意思克扣针线房给澄园新送来的几个小丫头的冬衣料子……老奴不敢违了规矩才得罪了人……”朱婆子哭得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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