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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三十二年八月二十一秋日的晨光穿透薄雾为靖海伯府的琉璃瓦镀上一层淡金色。

陈恪站在廊下任由微凉的秋风拂过面颊沁入心肺的凉意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明。

姑爷马备好了。

阿大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陈恪的思绪。

陈恪转身接过阿大递来的缰绳枣红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打了个响鼻。

不远处一名马夫正牵着那匹御赐的白马经过枣红马昂起头似乎在炫耀自己仍是主人最宠爱的坐骑。

你这畜生倒会争宠。

陈恪轻笑拍了拍马颈翻身而上。

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穿过正阳门大街时街边的早市已经热闹起来。

卖炊饼的吆喝声、挑夫的号子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成市井特有的交响。

陈恪的目光扫过街角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那些锦衣卫的探子或是某位大人的眼线早已将他的行踪记录在册。

在这京城靖海伯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

这两日裕王与景王的拉拢之意已昭然若揭储位之争如火如荼。

但他深知无论蝴蝶如何煽动翅膀自己都不能轻易倒向任何一方——倒不是怕选错而是嘉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火药局。

陈恪轻夹马腹枣红马加快了步伐。

掌控火药生产就等于掌控了大明未来的军事命脉。

这个计划必须尽快落地而关键就在于户部那笔五十万两的拨款。

户部衙门前的守卫换了新人陈恪规矩地递上名刺:兵部右侍郎陈恪求见户部尚书赵大人。

小吏不敢怠慢连忙进去禀报。

不多时一名绿袍官员匆匆迎出恭敬地将陈恪引入内院。

赵贞吉的值房已与高拱在时截然不同。

紫檀木案几挪了位置窗边添了一盆青松盆景连墙上挂的字画都换成了松风竹韵之类的题材。

这位新任尚书显然在短短几日内就将这一亩三分地改造成了属于自己的模样。

子恒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赵贞吉从公案后站起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热情地迎上前来。

陈恪躬身抱拳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座师高升学生还未恭贺实在惭愧。

赵贞吉啧了一声摆手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他引着陈恪入座亲自斟茶此番我任户部尚书听说你可是在陛下面前为我作保。

这番情谊无论如何我都得记下。

茶香氤氲中陈恪捕捉到赵贞吉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这番话表面亲热实则是在告诉陈恪:你为我作保的事我知道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仅限此时。

座师言重了。

陈恪轻啜一口茶顺势转入正题实不相瞒学生此番前来是为火药局拨款一事。

皇上下旨内阁已经批红如今工部正待款项到位便能立即施工。

赵贞吉眉头微蹙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对陈恪时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个...赵贞吉转身脸上已换上为难之色户部账面据我所查已无银可拨了。

陈恪不动声色心中冷笑。

高拱在时这笔款明明可以立即拨付若非当时嘉靖突然召见当日就能办妥。

怎么才过了短短几日户部账面就无银可拨了? 座师明鉴陈恪放下茶盏声音平静火药局关系边防大计皇上亲自过问... 赵贞吉突然抬手打断在值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场表演逼真得连窗外的阳光都为之黯淡了几分。

终于赵贞吉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般猛地一拍桌案:罢了!既然子恒开口又是军国大事...他快步回到案前提笔在一张公文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行字盖上了户部大印。

拿着这个去太仓银库调取。

赵贞吉将公文递给陈恪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不过...太仓近来账目混乱子恒可能要费些周折。

陈恪双手接过公文指尖触到纸张的刹那忽然明白了赵贞吉的用意。

这哪里是拨款公文?分明是一把刀要借他陈恪之手去挑开太仓银库的脓疮! 知乎收藏夹《明代财政弊端》自动翻开:【太仓银库亏空是历朝积弊通常涉及户部、工部乃至内廷的多方势力】。

学生谢过座师。

陈恪深施一礼嘴角含笑定不负座师所托。

赵贞吉亲自将陈恪送至值房门口临别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低:太仓主事姓马与严家有些瓜葛...子恒当心。

陈恪眼中精光一闪郑重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陈恪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赵贞吉的值房屏风后转出一名青衣师爷。

部堂此计甚妙。

师爷拱手眼中满是钦佩太仓银库账目混乱已久部堂初来乍到正愁无从下手。

如今借靖海伯之手投石问路既还了人情又查了亏空更可... 更可看看这位'帝党新贵'的成色。

赵贞吉接过话头捻须轻笑陈子恒不会不知我的用意但他知道了也无妨。

这本就是阳谋。

师爷迟疑道:若他查出太大窟窿... 那便是严党的麻烦与我何干?赵贞吉转身望向窗外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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