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张家院里死气沉沉只有婆婆王桂花压低的、带着怨毒的咒骂声像秋后的蚊子嗡嗡地响个不停。
公公张老栓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他脸上沟壑纵横的愁苦。
张左腾的屋子黑着灯静悄悄的仿佛外头天塌下来也跟他没关系。
我抱着好不容易又睡着的张力坐在冰冷的炕沿上心里翻江倒海。
二十块!这数字像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张家穷得叮当响别说二十块就是两块现钱婆婆也得抠搜半天。
张左明这个杀千刀的自己惹了祸躲得不见人影把这一大家子特别是我的小张力推到了火坑边上。
三天!疤脸汉子只给了三天时间。
三天后拿不出钱他们真敢烧房子!到那时候我和孩子怎么办?流落街头?还是被他们抓去抵债?我想想就浑身发冷。
指望张家?婆婆除了骂街就是哭穷公公老实巴交一辈子也没啥主意。
张左腾?他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至于我那名义上的丈夫张左明……我呸!想起他那张因为酗酒而浮肿发青的脸那双看我和孩子时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睛我心里就一阵恶心。
嫁给他真是我吴香香这辈子造的最大的孽!长得丑脾气暴懒骨头馋嘴巴赌鬼色胚……五毒俱全就没他不会的烂事!我上辈子是刨了他家祖坟吗?这辈子要遭这样的报应掉进这个虎狼窝! 不能指望任何人我只能靠自己为了我的张力。
天快亮的时候我心里慢慢有了个模糊的主意。
我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我得知道这个家里到底还有没有能救急的东西或者有没有能拿捏住谁的把柄。
婆婆王桂花别看她整天哭穷骂张左明败家可我知道她手里肯定偷偷藏着点体己钱。
那是她的命根子谁也别想动。
以前我撞见过几次她半夜里摸黑起来窸窸窣窣地在炕席底下或者墙缝里掏摸什么。
那眼神警惕得像护食的老母鸡。
还有张左腾他为什么那么恨张左明?甚至有点恨这个家?仅仅是因为婆婆偏心?还是有什么更深的缘故?他跟村支书赵大山有过节这事村里不少老人知道。
要是能弄清楚这里头的关键……也许是个突破口? 至于张左明欠赌债的底细也得打听。
他在哪个赌场欠的钱?那个“富贵局”的东家是谁?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半夜上门逼债?背后有没有靠山? 这些念头像黑暗中闪烁的磷火在我脑子里飘来飘去。
我知道这很难我一个外姓的媳妇在这个家里举目无亲步步艰难想探听这些隐秘无异于火中取栗。
但我不敢放弃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路。
天亮后婆婆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善好像这一切都是我招来的晦气。
她指挥我干活的声音更加尖利:“扫个地都磨磨蹭蹭!丧门星!要不是你家里能摊上这事?” 我低着头默默干活耳朵却竖得尖尖的不放过任何一点动静。
公公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亲戚家借钱。
我知道那是徒劳张家亲戚都穷得掉渣谁肯借这么大一笔钱? 张左腾也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家里只剩下我、婆婆和张力。
婆婆心神不宁在屋里团团转一会儿骂张左明一会儿唉声叹气。
趁她去后院茅房的功夫我飞快地溜进她屋里假装收拾东西眼睛迅速扫过炕头、墙角、柜子缝隙。
炕席边缘似乎有块地方颜色不太一样我心跳如鼓没敢细看赶紧退了出来。
中午公公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果然一分钱没借到。
婆婆一听又拍着大腿哭嚎起来:“这可咋办啊!天杀的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哭嚎声中我默默地喂张力吃米糊。
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的紧张气氛吃得不太安稳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
下午我借口去河边洗张力尿布抱着孩子出了门。
河边有几个洗衣裳的媳妇婶子正在议论昨晚张家闹出的动静。
我故意磨蹭着蹲在下游慢慢搓洗竖着耳朵听。
“……听说是欠了镇上周阎王的钱!二十块呢!利滚利吓死人!” “周阎王?那可是个活阎王!手下养着一帮打手专放印子钱心黑手辣!” “张左明真是作死敢沾上周阎王!” “唉张家这回怕是难熬过去了……” “王桂花平时那么厉害这回也傻眼了吧?” “她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周阎王?” 周阎王!我记下了这个名字。
心里更沉了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洗完尿布我没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村东头李婶子家。
李婶子男人在镇上做点小工消息灵通些。
我拿出之前攒下的两个鸡蛋说是谢谢她常照顾我缝补的活儿。
李婶子推辞不过收了鸡蛋拉着我说话。
我装作无意地问起周阎王和“富贵局”的事。
李婶子压低声音说:“香香你家这事可麻烦了!周阎王是镇上一霸跟派出所的人都勾着呢!他那‘富贵局’就是个黑赌窝不知道坑了多少人!张左明肯定是被人下了套了!这钱不好还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