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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窗户纸才透进点鱼肚白外面的公鸡正扯着嗓子打鸣儿。

我几乎一宿没合眼身子又酸又疼心里头像揣了块冰从里到外都透着寒气。

旁边张左明的呼噜倒是打得山响一会儿像拉风箱一会儿又像要断气似的卡住然后猛地又扯起来震得床板都在抖。

我僵着身子躺在那儿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他。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顶那块被我掏出杀猪刀的阴影地方现在空了个洞黑黢黢的像一张嘲笑的嘴。

那把刀此刻正静静躺在我陪嫁的木箱子最底下压着我的几件旧衣裳可我觉得它那股子寒气好像能透过箱板丝丝缕缕地冒出来钻进我骨头缝里。

张左腾……那个眼神阴得像井水的大伯子。

他为啥要在我们婚床顶上藏这么个东西?见不得他弟弟好?这得是多大的仇怨才能在新婚夜干出这种咒人死的事?我想不明白只觉得这家人从根子上就透着邪性。

正当我脑子里乱麻一样理不清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又急又响跟催命似的。

紧接着一个又尖又利的女人声音炸开了像把钝刀子刮着人的耳膜: “几点了还不起?等着老娘把饭端到你床头喂你是不是?新媳妇进门头一天就想当祖宗供起来?张左明!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玩意儿赶紧给我滚起来!” 是我婆婆王桂花。

张左明的呼噜戛然而止他被吵醒了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一条粗胳膊重重砸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赶紧往外挪了挪。

“听见了听见了!嚎什么嚎!”张左明冲着门外吼了一嗓子没好气地坐了起来。

他揉着眼睛瞟了我一眼眼神浑浊带着宿醉的烦躁和一种漠然好像我跟他身下的床板、旁边的柜子没什么两样只是个物件儿。

“赶紧起来做饭!”他踢踏着鞋子下床自顾自披上衣服“我妈那人惹不起。

” 我心里咯噔一下也赶紧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那件红格子确良衬衫最上面掉了一颗扣子露出脖颈子冷飕飕的。

我只好把领子尽量往上拽拽。

身子像散了架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疼。

等我穿好衣服捋了把头发走出房门张左明已经趿拉着鞋走到院子里舀了瓢凉水“咕咚咕咚”地漱口。

婆婆王桂花正叉着腰站在院子当间穿着件藏蓝色的旧罩衫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绷着一张脸眼角嘴角都往下耷拉着一看就是个厉害主儿。

看见我出来她那双三角眼像锥子似的立刻钉在我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最后停在我衬衫领口那颗缺失的扣子上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哟新媳妇架子不小啊还得三请四催的。

这都啥时候了一大家子人等着吃早饭下地呢!咋的你们老吴家闺女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 我脸上火辣辣的低着头小声说:“妈我这就去做。

” “灶房在那边!”她没好气地朝西边一间矮棚子努努嘴“米在缸里红薯在墙角麻袋里赶紧的熬锅红薯粥贴点饼子!手脚利索点!” 我应了一声赶紧小跑着钻进灶房。

这灶房又黑又矮墙面被油烟熏得乌黑地上堆着柴火。

我找到米缸里面是糙米掺着不少谷壳。

墙角果然有一麻袋红薯有些已经发了芽。

水缸里的水也不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慌。

在家时这些活我也是做惯了的。

我挽起袖子先拿起水桶去院子井边打水。

井绳又粗又涩勒得手疼。

等我提了半桶水回来婆婆王桂花又站在灶房门口了。

“磨磨蹭蹭的打点水要半天?这要等你做饭饿都饿死了!”她斜眼看着我“米淘干净点别牙碜!饼子贴薄点费粮食!” 我闷着头不敢回嘴赶紧淘米洗红薯削皮。

红薯芽有毒得仔细抠干净。

等我手忙脚乱地把米和红薯块下到锅里添上水蹲下来点火时又出了问题。

张家灶膛跟我家不一样柴火有点潮我划了好几根火柴都没点着浓烟呛得我直咳嗽。

“哎哟喂!连个火都点不着?你是干啥吃的?”王桂花的声音又尖起来“我们老张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进来个祖宗?是让你来当小姐享福的?” 我心里又急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忍着。

这时一只脚踢了踢我旁边的柴火堆。

是张左明他漱完口晃悠过来了一脸不耐烦:“笨手笨脚的起来!” 他一把推开我自己蹲下去三两下就把火点着了嘴里骂骂咧咧:“真他妈费劲!还以为娶个女人回来能伺候老子结果弄来个啥也不会的赔钱货!” 锅里的粥好不容易咕嘟起来我又赶紧和面贴饼子。

面是杂合面黑乎乎的有点扎手。

我从来没贴过这种锅饼怕糊了手忙脚乱额头上急出了汗。

一顿早饭做得我像打了一场仗。

等我把粥和饼子端到院里小桌上张左明已经坐那儿等着了。

王桂花也坐下了拿起筷子先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进嘴里立马“噗”一声吐了出来眉毛立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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