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渐渐凉快了风吹在脸上不再是那种黏糊糊的热带着点干爽的劲儿。
地里的玉米棒子鼓胀胀的眼看着就要掰了。
树叶子开始泛黄一片两片地往下掉。
早晚得穿长袖了不然胳膊上起鸡皮疙瘩。
我这心里头也跟着这天气一样好像没那么燥热了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盼头。
自打开始拾掇自个儿跟傅恒丰有了那层见不得光的关系后日子好像有了点滋味不再是干熬了。
可西屋那个瘫子还是像块大石头死死压在我心口上喘不过气。
那天下午我去村委会交提留款。
会计室里头赵支书正跟几个村干部开会门没关严实我听见里头嗡嗡的说话声。
我本来交完钱就想走可耳朵里刮进一句“残疾人……办证……免费治疗”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砸了脚底下就跟生了根似的挪不动步了。
我假装系鞋带蹲在门口竖着耳朵仔细听。
好像是上头下了新政策要给村里的残疾人登记办证有了这个证就能去县里指定的医院看病药费能减免重的还能申请免费治疗。
赵支书的声音挺清楚:“……这是个好事!咱村符合条件的都得统计上来特别是那种卧床不起的、有精神病的得重点关照……” 我听着心口“咚咚咚”地狂跳像揣了面鼓手心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卧床不起的?有精神病的?这不就是说西屋那个瘫子张左明吗?! 免费治疗?能治好?可能吗?他都瘫了这么些年了疯疯癫癫的屎尿都不能自理还能有救?我心里乱糟糟的又不敢相信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
万一呢?万一真能治呢?哪怕治不好能让他少受点罪或者……或者干脆……我心里猛地一哆嗦不敢往下想了。
交完钱我魂不守舍地往家走。
路上碰见王小丽挎着篮子从自留地回来她斜着眼瞅我撇着嘴想说什么难听话的样子。
可我压根没心思搭理她脑子里全是“办证”、“免费治疗”这几个字像苍蝇一样“嗡嗡”响。
回到家力力和小花在院子里玩泥巴。
张老栓蹲在灶房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那张老脸皱得像核桃。
西屋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像口活棺材。
我走进屋看着墙角那面亮堂堂的全身镜。
镜子里的人脸蛋白净了些头发梳得光溜溜的穿着合身的新褂子看着确实比以前像样多了。
可一想到西屋那个活死人我这刚攒起来的那点精气神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一下泄了大半。
晚上傅恒丰来对账。
还是在仓房里就我们俩。
煤油灯的光晕黄黄的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我有点心不在焉扒拉算盘珠子老出错。
他看出了不对劲放下手里的账本看着我:“咋了?魂不守舍的出啥事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心里憋着的话忍不住倒了出来。
我把下午在村委会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跟他说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颤抖。
“……你说这事……能成吗?他那样……还能治?”我问完紧紧盯着他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啥。
傅恒丰听完眉头皱了起来没立刻说话。
他掏出烟卷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慢慢吐出来模糊了他的表情。
“政策是这么说的”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沉“具体咋操作还得看村里咋安排。
县里医院水平咋样也不好说。
” 他顿了顿看着我眼神复杂:“香香你……是咋想的?真想给他治?” 我被他问住了愣在那里。
我咋想的?我巴不得他立刻好了?还是……我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我恨张左明恨他毁了我一辈子恨不得他立刻死了干净!可……可他真要是有机会治好哪怕只是能自己动弹不用我这么伺候着对我来说是不是也算解脱?可万一治好了他不再瘫了不再疯了那我和他这名义上的夫妻关系……我和傅恒丰……咋办?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脸上火烧火燎的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傅恒丰。
傅恒丰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包裹着我冰凉的手指。
“香香”他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我听不懂的情绪“这事你得想清楚。
治有治的麻烦;不治有不治的难处。
不管咋选都不是件容易事。
” 他捏了捏我的手力道不轻不重:“但有一条你得记着。
不管你咋选我……我都在。
” 这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进我心里冲散了些许慌乱和冰冷。
我抬起头看着他。
煤油灯下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里面有种让我安心的力量。
“我……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我声音哽咽了“就是听着有这么个信儿心里头……乱得很。
” “先别急”他安慰我“等村里正式通知了看看具体是啥政策咋个办法。
到时候咱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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