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防防线南岸的清晨原本就阴沉的天色突然暗了三分仿佛天空被人硬生生撕开个口子将浓稠如墨的雾霭倾倒而下。
这雾来得诡谲不似往日晨雾轻柔倒像是某种活物丝丝缕缕往鼻腔、衣领里钻。
邓伟雄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军靴底与覆着薄冰的碎石路摩擦出刺耳声响。
副旅长宫安心新缩着脖子跟在半步之后羊绒围巾几乎裹住整张脸只露出通红的鼻尖。
他伸手在面前用力挥了挥试图驱散眼前凝滞的雾气厚重的叹息声裹着白雾从围巾缝隙漏出来:“终究还是起雾了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 “防线上还有应对夜战的大功率探照灯。
”邓伟雄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向不远处。
一座大型碉堡顶端直径半米的探照灯正在雾中艰难地转动切割出的光柱像一柄摇晃的光剑却在浓稠的雾气中迅速溃散勉强扫过五十米外的河岸。
低温将江面蒸腾的湿气凝固成乳白屏障能见度不足五米。
江水拍打着堤岸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战鼓在敲击。
雾气中隐隐传来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却无法分辨来源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压迫感。
邓伟雄仰头望着灰沉的天际突然感到绝望。
这种天气下红外探测仪会被雾气干扰狙击手的瞄准镜也会结霜而对岸的动静随时可能借着雾色悄然而至。
探路的两名士兵弓着身子手电筒光柱在雾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像两团随时会熄灭的鬼火。
光束扫过横七竖八的沙袋堆那些沙袋袋口流出的泥土早已冻成硬块表面还零星散落着雪花。
整个队伍行进得格外小心警卫排的士兵们端着枪将邓伟雄与宫安心围在中央。
士兵们的战术背心上挂满了备用弹夹和手雷每一步移动都伴随着装备的轻微碰撞声。
“就连上天也要和我们作对吗?”邓伟雄的眉头拧成死结指节捏着望远镜的金属外壳冻得发白。
每举镜观察一次镜片就蒙上白雾他只能用大衣内侧的绒毛匆匆擦拭留下凌乱的纤维。
清晨六点从江指部拿到的侦查报告显示江对岸的感染者正在集结这个消息像块巨石压在他心里让他等不及原定的中午巡视就带着为数不多的士兵与副旅长对防线上进行随机抽查。
就在这时跟在队伍侧边的通讯兵突然小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宫安心身旁。
邓伟雄侧头瞥了一眼没有停下脚步。
战局随时可能在今日爆发最迟也不会超过明天。
感染者组成的试探性部队在昨夜对渡江大桥发动突袭狭窄的桥面成了天然绞肉机。
密集的人潮如黑色潮水般涌来却因无法展开兵力在守军交叉火力下成片倒下。
根据报告统计仅仅这一夜感染者的伤亡数字就突破了20万暗红的血迹在桥面上凝结成冰宛如一条扭曲的死亡地毯。
可这骇人的战果却没能让邓伟雄有丝毫宽慰因为手中报告里附带的高清照片与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是比二十万具尸体更致命的威胁。
画面中成群的感染者正在河滩上忙碌它们用枯枝、门板和漂浮的集装箱拼凑木筏生锈的铁丝在腐烂的指间扭曲缠绕组成简易却实用的渡江工具。
更令人脊背发凉的是其中竟有小部分特殊感染者装备上了枪械这些曾被人类用于自卫的武器如今却成了悬在守军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好在人类抛弃的重炮与坦克此刻仍如沉默的巨兽般横亘在对岸道路上。
因无人操作、缺乏维护炮管锈迹斑斑履带断裂蜷缩在冻土中成了无人问津的废铁。
可邓伟雄清楚这场拉锯战每多持续一分钟就是在给感染者的疯狂“学习”让出机会。
从对岸倾泻而下的炮弹会将防线犁成焦土钢铁履带会把战壕碾作齑粉这场战斗将不再是人类与丧失理智的怪物间的博弈而是演变成一场与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血肉军团”的殊死对决。
“这分明是场精心策划的抢滩登陆战。
”邓伟雄将报告塞回口袋金属打火机硌得他腹部生疼。
感染者虽暂时缺乏远程火力压制的能力可当凄厉的嘶吼混着木板撞击声穿透雾障。
那些藏在阴影中的特殊感染者或许正攥着枪械潜伏在木筏底部借着夜色与浓雾织就的天然屏障悄然逼近滩头。
一旦先头精锐撕开防线缺口后续数以万计的感染者必将如潮水般涌入将狭窄的滩涂变成血肉磨坊。
届时守军既要分兵阻击江面源源不断的木筏又要提防岸上突然暴起的偷袭。
腹背受敌的困境中弹药会在持续交火中迅速告罄受伤的士兵将在低温里失去生机。
探照灯的光柱徒劳地切割着浓雾却照不亮暗处蛰伏的杀机正如无人知晓这道用沙袋、枪炮与血肉堆砌的防线究竟能在钢铁与腐肉的绞杀中支撑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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