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那位于老城区月租一千二的出租屋已经是华灯初上。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仿佛暂时隔绝了那场发生在“熵变”理发店如同梦幻却又真实得刺骨的消费噩梦。
屋里有些凌乱昨晚吃剩的外卖盒子还放在茶几上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腐气。
这熟悉的一切此刻却无法带给我丝毫的慰藉。
手里的那张钻石会员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握不住。
我把它扔在鞋柜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两万六千四。
六万。
这两个数字像两个狰狞的鬼影在我脑海里盘旋、碰撞发出无声的尖啸。
我瘫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双手插入发间指尖触碰到头皮那里还残留着药剂带来的冰凉黏腻感以及那股浓烈不散的药草化学混合气味。
虫卵? 我的头皮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痒不是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痒而是一种密集的、细碎的、仿佛真的有无数微小生物在下面蠕动、啃噬的痒。
我猛地缩回手不敢再去抓挠。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勒越紧。
我冲进狭小的卫生间打开最亮的灯几乎将脸贴到镜子上疯狂地拨开头发瞪大眼睛审视着自己的头皮。
灯光下头皮微微发红看不出任何异样。
那些被Peter指认为“虫卵”的微小颗粒在肉眼凡胎之下根本无处寻觅。
可越是这样那种痒意就越是清晰越是深入骨髓。
它不再仅仅是皮肤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一种被强行植入的恐惧在生根发芽。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淡蓝色的药剂正在我的毛囊里与看不见的“虫卵”进行着殊死搏斗发出无声的嘶鸣。
“这是心理作用陈默冷静点!”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吼但镜中那人苍白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只让我感到更加恐慌。
我强迫自己离开卫生间试图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我打开电脑想要搜索“头皮 虫卵”、“清螨净氧 药剂”、“熵变理发店 投诉”之类的关键词。
但网络像是故意与我作对加载缓慢偶尔还断线。
好不容易打开几个页面信息也纷繁复杂真假难辨。
有说头皮确实可能存在螨虫但通常不会严重到需要如此天价护理;也有曝光一些理发店推销天价产品的骗局描述的手段与我的经历惊人相似…… 越看我的心越沉。
那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混合着对“虫卵”的残余恐惧以及巨额钱财瞬间蒸发的肉痛像一锅滚烫的沥青在我胸腔里翻腾、煎熬。
我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那个Peter还有那个Kevin他们是不是早就看穿了我这种普通顾客的心理用那种故作高深的姿态和所谓的“科学仪器”一步步引我入彀? 对讲机英文名高清检测仪……所有这些营造出来的“专业”和“高端”原来都是为了给最后那致命的一刀做铺垫。
他们利用了我对健康、对形象的潜在焦虑甚至利用了人性中那点可怜的对“高端”场所的敬畏和不敢质疑的怯懦。
“充值六万本次免费……”多么经典的捆绑销售多么卑劣的心理战术!在那种情况下被两万六的即时账单吓懵的我竟然会觉得充值六万是个“更划算”的选择? 愚蠢!彻头彻尾的愚蠢! 愤怒开始取代恐惧像野火一样在我体内燃烧。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两万六的即时消费和六万的预存款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被宰”这简直是抢劫! 我必须回去找他们理论!要求退款!那张钻石卡我不要了!那所谓的“杀卵护理”我也当是花钱买了个荒唐的教训! 这一夜我几乎无眠。
头皮时有时无的痒意和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交替折磨着我。
窗外偶尔驶过的车灯将扭曲的光影投在天花板上恍惚间那些光斑仿佛变成了蠕动的小点密密麻麻。
第二天10月29日农历九月初九。
黄历上写着宜祭祀、祈福忌开市、求医。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什么征兆。
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和那份打印出来的、我在网上能找到的寥寥无几的、关于消费者权益的保护条例我再次来到了“熵变”理发店门口。
白天看来那炫目的霓虹灯熄灭了只剩下冷硬的金属和玻璃外墙像一只沉睡的巨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店里的音乐依旧香氛依旧。
早上的客人不多几个助理在打扫卫生。
Kevin一眼就看到了我脸上立刻堆起那模式化的笑容迎了上来。
“陈先生早上好!这么早过来是对我们昨天的服务还有什么疑问吗?”他的声音依旧甜腻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我找Peter总监。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紧绷的下颌还是泄露了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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