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空气凝固了。
像一潭被投入巨石、却诡异地没有激起涟漪的死水。
沉闷压抑带着硝烟过后的呛人味道。
刚才舞台上那场灾难性的演出余波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师兄弟们或站或坐眼神躲闪刻意压低了交谈的声音动作都放得极轻生怕触碰到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尴尬和心照不宣的沉重。
只有沉重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由远及近像闷锤敲在紧绷的鼓面上打破了这片死寂的凝滞。
是高筱贝。
他回来了。
那身笔挺的靛蓝色大褂此刻像一张揉皱后又勉强摊开的纸挂在他身上失去了所有的挺括和光彩。
他低着头湿透的额发狼狈地黏在苍白的额角水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肩膀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他走得很慢脚步有些虚浮每一步都踏在后台老旧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径直穿过这片弥漫着异样沉默的区域对周围投来的或担忧、或探究、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失望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的目标明确——更衣室角落那个属于他的、堆着杂物的旧柜子。
更衣室不大光线比外面更暗。
只有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悬在头顶投下昏黄的光圈。
高筱贝停在柜子前没有立刻动作。
他微微佝偻着背肩膀细微地颤抖着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灯光在他低垂的侧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紧抿成一条直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还有下颌线绷紧的、近乎凌厉的弧度。
一种无声的、濒临爆裂的痛苦气息从他周身弥漫开来几乎填满了这狭小的空间。
我站在更衣室门口不远处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冰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钝痛。
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样子刚才在电脑前那股毁灭性的冲动和报复后的短暂快感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一种灭顶的茫然。
我毁了他。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打破了更衣室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烧饼。
他显然刚从侧幕那边过来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额头上青筋隐隐跳动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几步就跨到高筱贝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着手指几乎要戳到高筱贝的鼻尖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嘶哑像砂纸在摩擦: “高筱贝!你他妈给我解释清楚!台上怎么回事?!魂儿让哪个狐狸精勾走了?!啊?!封箱!这是封箱!全社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师父(郭德纲)在后头脸都青了?!栾哥(栾云平)气得差点把保温杯砸了!你他妈对得起谁?!” 他的吼声在狭窄的更衣室里嗡嗡回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空气里也抽打在高筱贝身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这怒火点燃温度骤升。
高筱贝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终于抬起了头。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劣质的宣纸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蛛网般密布。
那双曾经明亮清澈、盛满笑意或专注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濒临疯狂的赤红。
他死死地盯着烧饼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眼神里翻涌着痛苦、屈辱、绝望还有一种被彻底激怒的、野兽般的凶狠。
烧饼被他这眼神盯得心头一凛但怒火更盛不依不饶地逼问:“说话啊!哑巴了?!那个‘小尾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她?!我就知道!那丫头片子就是个祸……” “祸害”两个字还没完全出口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高筱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他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在身旁那个堆满杂物、摇摇晃晃的旧铁皮柜子上! “哐啷——!!!”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铁皮柜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摇晃起来!上面堆放着的几个空纸箱、几件旧大褂、还有几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瓶瓶罐罐稀里哗啦地滚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碎裂声!灰尘瞬间弥漫开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疯狂飞舞。
整个后台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狂暴的爆发惊呆了!烧饼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的愤怒瞬间被震惊取代。
“滚!!!”高筱贝猛地转过头那双赤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利刃越过烧饼的肩膀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站在门口阴影里的我身上!那眼神里再没有了往昔一丝一毫的温度只剩下滔天的恨意、被背叛的狂怒和一种冰冷的、彻底决绝的毁灭欲!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味狠狠砸向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