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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漏将尽残烛如豆。

沈知微坐在奉医司后舱的案前指节因久握炭笔而泛白。

桌上铺展着半幅未干的图纸墨线纵横交错如同命运之网在她指尖重新织就。

窗外江流低吼似与她胸中翻涌的怒潮共鸣。

她双眼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像是烧到了骨髓里的火一点一点要把三十年的黑暗都照穿。

她一笔一划复刻母亲遗图却不只是描摹。

当血晶吊坠悬于纸面蓝光缓缓渗透墨迹那些被岁月掩埋的隐秘符号逐一浮现——星宿位移、节气流转、月相盈亏竟与皇子诞辰、夭折日期严丝合缝地对应。

她猛然顿住笔尖呼吸凝滞。

这不是地图。

这是预言。

母亲以天象为尺以历法为轴推演铅毒在血脉中代际累积的周期。

每一代皇嗣体质衰弱的时间点每一次“无福承统”的猝然夭折全都被提前标注在图上。

十二例“子夭母亡”七宗“体虚无嗣”连发病月份都分毫不差。

她颤抖着翻开宫档副本一页页核对。

一个两个……直到最后一个名字落下——无一偏差。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她终于明白了。

当年母亲呈上的《皇嗣康脉疏》根本不是什么疯言妄语。

她是用超越时代的思维在没有基因检测的时代构建出了完整的皇室健康风险模型。

她看穿了所谓“天命不佑”的谎言本质——那不是命数是慢性谋杀;不是鬼神作祟是系统性灭嗣。

这才是她必须死的原因。

因为她动摇的不是某一位皇子的继承权而是整个宗人府存在的根基——他们以“正统”之名操控玉牒、替换血脉、伪造天命的权力机器。

沈知微缓缓闭眼喉间哽咽如刀割。

可她再睁开时眼中已无悲戚唯有一片凛冽雪光。

“娘你留下的不是一张图。

”她低声说“是一把刀。

” 她立刻召来黑翎鸦舌。

那人蒙面而至十指修长如鸦爪精通古文破译与密拓之术。

沈知微将重绘图交付:“制成三十六册《毒脉证册》加密嵌纹油布封匣分藏各义役舟中。

” 黑翎鸦舌接过声音沙哑:“若散播此册便是向宗人府宣战。

” “我等的就是这一战。

”她冷笑取出听诊器轻轻置于图上。

血晶骤然震颤蜂巢结构层层展开发出细微嗡鸣。

共振之下整张图的信息被完整扫描、存储于晶体深处——如同将真相刻进心跳。

“他们可以烧书但烧不了声音。

”她眸光如刃“让每一艘船沿江漂流定时播放录音——用我母亲的声音念那段被删改的奏疏原文。

” 春杏跪坐一旁脸色发白:“主上……一旦发声霍廷岳必不会容情。

” “他当然不会。

”沈知微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漆黑江面“所以他一定会暴露更多。

” 果然不过两个时辰京中急报传来—— 霍廷岳亲率羽林军突袭三处奉医义舟查获并焚毁《旁注》抄本十余册。

他在宗人府大堂当众点火烈焰腾空映得他面目狰狞。

他踩着燃烧的纸页仰头狂笑:“灰都扬了!还谈什么真相?沈氏妖妇不过是个执迷邪说的贱婢也配撼动国本?” 他一脚踢翻火盆余烬四溅仿佛要将所有质疑踏成尘埃。

可就在此刻一名小吏跌撞冲入面无人色:“大人!地窖……地窖塌了!” 霍廷岳笑容僵住。

“连日暴雨加上前夜地道洪水冲击暗渠崩裂毒水倒灌!我们……我们挖出好多尸体……全是孩子!浮在污水里脸都烂了……可、可他们的额上……烙印……和几位王爷幼时的胎记位置一模一样!” 满堂死寂。

霍廷岳瞳孔骤缩猛地抓起案上青铜镇纸砸向那小吏:“胡言乱语!封锁消息!谁敢外传诛九族!” 可已经晚了。

江上三十艘义舟同时启航幽蓝灯影随波摇曳。

某一瞬寂静水面忽响起一道女声清冷、坚定穿越风雨而来—— “你们的孩子还在吗?” “你们的王爷真的是亲生的吗?” 那声音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像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控诉在整条御江之上回荡不息。

而在最下游的一艘破舟底舱沈知微立于暗影之中手中听诊器仍贴着舱板捕捉着远处地脉震动的频率。

她忽然眉梢一动—— “有异响。

”她低声道“来自宗人府地窖下方断续三次像是……泥土松动后的塌陷回音。

” 春杏惊问:“可是追兵设伏?” 沈知微没答只缓缓将血晶贴近耳际。

蓝光微闪她听见了——不止是塌方。

还有某种沉埋极深的东西在腐土中发出轻微的、金属般的共鸣。

像一口瓮被遗忘了三十年终于等来了开启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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