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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风果然比京城要烈得多裹挟着冰碴子像是无数把细碎的刀子刮得人脸颊生疼。

车队在雁门关下停驻巍峨的关城如一头匍匐在风雪中的巨兽沉默而倨傲。

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楼之上一员身披玄甲的年轻将领凭栏而立面容冷峻目光如鹰。

“来者何人!此乃军机重地速速退去!”城头传来中气十足的喝问。

随行的京营卫士高举奉医堂的旗帜与圣旨卷轴扬声道:“奉旨前来!掌医司主官沈知微率医婢团驰援北境救治伤兵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城楼上的将领——雁门守备副将李昭节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他抬手制止了身边副官欲要传令的动作声音不大却借着风势清晰地传了下来:“军营重地血煞污秽非妇人女子可入。

圣上有旨我等奉诏但军有军规恕难从命。

沈大人若有心可在关外十里处的驿站安顿待我等将伤兵送去便是。

” 这是赤裸裸的下马威。

沈知微端坐于马车之内掀开帘角清冷的目光穿透风雪直视着城楼上那个执拗的身影。

她知道这绝非什么军规而是阳奉阴违的刁难。

未等她开口城墙一侧的小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名伙夫打扮的兵士探出头不由分说便将一盆滚烫漆黑、散发着刺鼻药味的药渣“哗啦”一声泼在雪地上热气蒸腾污秽不堪。

那药渣溅射开来险些沾到最前方的马匹。

这已不是刁难而是羞辱。

随行的医婢们个个气得脸色涨红小杏儿更是攥紧了拳头。

沈知微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

她缓缓放下车帘声音平静地传出:“阿铁。

” “在先生。

”高大的阿铁应声上前。

“卸车就地扎营。

” “是!” 在守城将士惊愕的注视下阿铁与几名卫士利落地从一辆特制的马车上卸下数个大木箱。

他当众打开其中一个动作麻利地取出一件件在北境军士看来匪夷所思的物事——一个可以折叠收纳的精铁支架一盏样式奇巧的琉璃酒精灯一卷卷用油纸包裹得严丝合缝的雪白纱布最后是一个长条木盒盒盖推开三柄大小不一、寒光闪闪的柳叶刀静静躺在丝绒衬垫上刀锋薄如蝉翼映着灰白的天光。

沈知微走下马车雪白的狐裘斗篷在风中翻飞衬得她眉眼愈发清冽。

她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关城外不远处一间废弃的马厩上。

“那里。

”她只说了两个字。

半个时辰后就在那紧闭的关门前一场无声的对峙正在上演。

废弃的马厩被迅速清理出来寒风从破洞的墙壁中呼啸灌入。

沈知微却毫不在意她亲手将一块崭新的木牌挂在马厩的门梁上上面是她来时便写好的四个大字——奉医堂·北境分署。

阿铁在牌子下架起了大锅点燃了从京城带来的精炭将一锅雪水烧得滚沸白色的蒸汽冲天而起。

沈知微正将那些柳叶刀和金属钳子一件件浸入沸水中消毒。

她不进他的营她建她的院。

这番举动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雁门关的脸上。

城楼上的李昭节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此时关城侧门再次打开几名兵士抬着三副简陋的担架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将人丢在雪地上为首的队率粗声道:“这三人高热不退胡言乱语军医说是中了邪祟眼看是活不成了。

沈大人不是号称神医吗?你若能救活他们我家将军便让你入关!” 担架上的三名士兵面色青紫牙关紧咬身体不时抽搐一下伤口处用黑乎乎的药膏胡乱敷着脓血混着碎布散发出阵阵恶臭。

小杏儿一看便知这症状与她当年何其相似。

沈知微看也未看那队率一眼径直走到担架前蹲下。

她没有碰触伤口只是伸手探了探三人的额温又翻开他们的眼皮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那已经溃烂流脓的伤处。

“阿铁点灯上钳。

” 烧得通红的铁钳被递到沈知微手中她看准其中一名士兵腿上最严重的一处伤口没有丝毫犹豫钳尖精准地探入腐肉之中。

“滋——” 一股焦臭的白烟冒起伴随着那昏迷士兵一声痛苦的闷哼。

小杏儿强忍着翻涌的胃意按照沈知微的吩咐手持纸笔准备记录。

“腐肉深及寸许已见筋膜。

”沈知微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情感她夹起一块炭化的黑色烂肉丢进一旁的铜盆里“看到这黑色的纹路没有?这不是鬼祟是毒素沿血脉上行的路径。

” 她一边说一边手下不停每一钳都快、准、狠将坏死的组织一一剥离。

围观的士兵们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直接的疗法一个个面色发白却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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