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合金巨门在身后无声滑闭将断脊回廊那令人作呕的蠕动、呻吟和庞大意志的压迫彻底隔绝。
最后一丝来自上方世界的微弱光线被吞噬绝对的黑暗瞬间包裹了米勒。
唯有脚下延伸向下的阶梯在煤油灯的光晕映照下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空气冰冷、凝滞带着浓重的灰尘、金属冷却后的腥气以及一种……地下深处特有的、如同千万年墓穴般的阴湿霉味。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过喉咙的错觉。
米勒的脚步落在冰冷的金属阶梯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在深邃的通道中不断折射、放大最终消逝在下方无垠的黑暗里。
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水银顺着脊椎缓慢爬升。
阶梯漫长仿佛通向地心。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只有脚步声、呼吸声以及煤油灯的黄色光晕陪伴着米勒向下再向下。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阶梯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平坦、覆盖着厚厚金属粉尘的地面。
前方通道的尽头一扇更加巨大、风格迥异的门户隐约可见。
它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深黑色的、仿佛经过熔铸的奇异石材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符文或装饰只在中心位置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散发着极其微弱幽蓝光芒的晶体——正是葛蕾塔信标同源的力量! 米勒走到门前灰暗的眼眸凝视着那块幽蓝晶体。
晶体内部一道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裂痕清晰可见仿佛被强行破坏过。
这就是葛蕾塔留下的最后“钥匙孔”。
他抬起杖剑剑尖精准地抵在那道裂痕的中心。
无需催动能量剑身发出极其细微的低鸣并非能量的激荡而是一种针对非自然结构“锁芯”的天然共振。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声从黑色石门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块镶嵌的幽蓝晶体猛地亮起光芒沿着裂痕迅速蔓延如同激活的电路! 光芒所过之处光滑的石门表面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微、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几何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刻印更像是物质本身在能量激发下的显形! 光芒达到顶峰! 无声无息。
那扇沉重得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的黑色石门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瞬间向内滑开没有一丝摩擦声没有一丝震动显露出门后的景象。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复杂的气流扑面而来。
不是腐烂不是血腥。
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烈消毒剂(类似冰冷金属与矿物粉末)、培养液(类似粘稠的植物汁液与铁锈混合)、以及……无数微弱生命气息的奇异味道。
米勒踏入石门。
眼前豁然开朗。
饶是以米勒的冷静和历经无数诡异场景的心志眼前的景象也让他灰暗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冰冷、荒谬和……心酸的巨大冲击感瞬间攫住了他。
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
穹顶高远隐没在昏暗的、散发着恒定微光的顶壁之后。
空间之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在这片广阔的地下世界中占据视野的是数以万计、排列得如同蜂巢般整齐划一的……“透明培养槽”。
每一个培养槽都如同巨大的水晶棺椁由某种高强度、布满细微能量导管的透明材质构成内部注满了散发着淡绿色微光的粘稠液体。
液体中浸泡着……矮人。
不是尸体。
是活物! 从最靠近入口处那些只有拳头大小、蜷缩在粘液里、依稀能辨出矮人轮廓的“胚胎”到稍远处体型稍大、肢体和五官正在发育的“幼体”;再到更深处体型接近成年、但皮肤苍白、双目紧闭、如同沉睡的“完整矮人”! 数以万计! 他们如同被精心收藏的标本浸泡在冰冷的营养液中悬浮在各自的“水晶棺椁”里。
无数粗细不一的管线连接着培养槽如同扭曲的金属藤蔓将生命维持所需的能量和物质注入其中又将代谢废物排出。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低沉的、如同巨大机械心脏搏动般的“嗡鸣”声那是维持系统运作的恒定噪音。
米勒缓缓走在如同巨大坟场般的培养槽阵列之间。
冰冷的反光映在他沾满污迹的风衣和苍白的脸上。
他灰暗的视线扫过那些沉睡的矮人。
心酸。
是的一种冰冷的、沉重的、源自生命本身被如此对待的悲哀。
他们不是自然孕育的生灵而是被“制造”出来的产物。
每一个培养槽底部都铭刻着复杂的编号和日期标签如同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编码。
感慨。
感慨于这背后所代表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技术力量和……冷酷到极致的目的性。
米勒的观察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
他很快发现了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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