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的乱流如同研磨灵魂的砂轮。
米勒的意识在光怪陆离的碎片中沉浮被撕扯又被强行塞回。
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投入狂暴洗衣机的破布每一次旋转都带来新的扭曲和窒息感。
身体的感知时而存在传来骨骼错位般的剧痛;时而又彻底消失仿佛融化在无序的能量浆液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千年那股将他拖拽、搅拌的力量猛地一滞然后如同呕吐般将他排斥了出去。
砰! 沉重的撞击感。
坚硬冰冷带着某种粗糙的颗粒感。
空气涌入火烧火燎的喉咙带着浓烈的、他从未闻过的气味——炽热的金属、燃烧的焦煤、某种地下深处的岩石尘埃还有一种……庞大生灵死去的哀伤被高温蒸汽略微冲淡却依旧顽固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肺叶抽搐着试图适应这陌生时代的气息。
龙裔的体魄正在缓慢修复时空穿越带来的内部损伤但那种灵魂层面的眩晕和恶心感挥之不去。
“……勇者大人?”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线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是伊蕾娜。
她的存在感比任何时候都要稀薄如同暴风雪中最后一星烛火。
“伊蕾娜?你怎么样?”米勒在意识中急切地回应试图集中精神感知她。
“很……糟糕。
时空撕裂……对我的本质伤害很大……我可能需要……沉睡一段时间……小心……这里的时间……不对……还有我想起来了这个时代的一些知识接下来我会将它传递进您的意识之中。
” 她的声音逐渐低弱最终彻底沉寂下去只留下一片空洞的回响。
米勒感到意识深处某个重要的部分被骤然挖空只剩下一道道冰冷的历史知识。
他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同时查看伊蕾娜最后传来的信息。
他身处一条宽阔的街道……如果那能被称为街道的话。
地面铺设着巨大的、未经仔细打磨的黑色石板接缝处填充着金属熔浆凝固后的痕迹。
两侧是巍峨的、近乎赤裸的金属和岩石建筑巨大的齿轮嵌在墙体外部缓慢而有力地转动着粗大的蒸汽管道如同巨蟒盘绕其上不时喷发出白色的高温汽雾发出嘶哑的咆哮。
天空被高耸的烟囱和交织的管道网络切割成碎片烟囱顶端吐出的浓烟将天光染成一种永久的、压抑的昏黄色。
这里没有精致没有装饰只有一种蛮横的、充满力量的实用主义。
一切都在轰鸣在转动在燃烧。
空气灼热呼吸间都能感到金属碎屑摩擦喉管。
人们——或者说矮人们——行走在街道上。
他们大多身材敦实肌肉虬结穿着沾染油污和烟灰的皮质围裙或粗麻衣物脸上带着长期面对炉火和机械的专注与疲惫。
谈话声粗犷时常被巨大的机械运转声吞没。
偶尔有矮人驾驶着结构复杂、叮当作响的蒸汽步行机走过沉重的金属足敲击石板地面发出铿锵的巨响。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却又冰冷坚硬的钢铁世界。
矮人王朝的初生时期力量正如同火山下的熔岩般奔涌。
米勒踉跄着站起身他的装束和略显单薄的身材引来了几道短暂而疑惑的目光但并未引起太大的骚动。
矮人们似乎正沉浸在某件大事带来的肃穆气氛中。
许多建筑的金属桁架上悬挂着黑色的、用粗糙金属环串联而成的挽幛。
他在空气中捕捉到了那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同源的气息。
来自他随身携带的、那八块用布严密包裹的誓约之矛碎片。
它们正与这座城市深处某个遥远的存在隐隐共鸣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频震颤。
葛隆米尔已死。
古龙被埋于王庭之下。
完整的誓约之矛……就在那座最为雄伟、喷涌着最浓蒸汽、传来最沉重齿轮转动声的中央建筑——王庭锻炉之中。
而他现在一个来自一千五百年后的、浑身带着时空错乱伤痕的人类需要去面对那些刚刚失去了英雄王者、正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矮人工匠议会说服他们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奇特金属碎片的“未来残渣”去交换那柄刚刚屠龙归来、蕴含着无上力量、象征着王朝巅峰的完整神矛。
这想法本身就像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但他没有退路。
他拉紧衣袍将碎片包裹更严密地藏好压下身体内部的不适循着那丝共鸣向着王庭锻炉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弦上发出沉重而未知的回音。
王庭锻炉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活着的、咆哮的钢铁山峦。
它的基座深深扎根于大地无数粗大的管道如同血管般从其中延伸而出泵送着灼热的能量。
锻炉本身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的轰鸣仿佛一颗巨大的金属心脏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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