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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富贵人家虽是有钱如非必要多不行张扬之事”——淑兰开篇这一句却是在无意间合上宁玉对古时权贵豪门的想象理解。

谁能想到呢受现实约束及各种突发状况影响两个月时间上官家这片宅子宁玉竟然真就还没能完整地逛过一遍。

现代人宁玉习惯了“眼见为实”故初来乍到的她也一度意图通过各种信息积累来为眼前这个上官家的“富贵”找到具象的支撑。

而使其放弃这个执念的却是因为那天陪着婉儿上街归来时无论是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看宅院外墙在眼前绵延掠过似无尽头还是下车后虽不能在门前久停也不影响她及时看清眼前这宅院正门。

规整的三开格局中门开阔两侧略窄门扉上厚重的深栗色大漆门楣光洁不似想象那般悬匾门楣之下倒是有对称的两尊硕大的抱鼓石青石凿制鼓面打磨光滑周边浮雕以繁复的如意云纹。

也是那一天当宁玉在海棠引带下迈过右手侧门走入门内那一瞬间她便忽然觉着此前在意的那些冰冷的数据似乎也没了继续追索的意义。

毕竟对于现代人来说像门这样的“死物”可以存在各种欺骗性。

但在等级森严的封建古代受礼制、律法及经济条件等多重要求严苛约束逾越即“逾制”。

一扇住家大门不仅是建筑“脸面”更是在感官视觉上将规制、礼法及社会阶层这三者捆绑在一块儿形成不言自明的高效社交识别渠道。

当其时的社会制度下看眼家门远比今天通过着装、出行工具乃至倚靠更为虚幻的“感觉”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份来得更加深刻且准确。

而此时淑兰说的这一句话何尝不是古代权贵阶层的生存智慧写照? 比之长久以来现代富人都已习惯外化“财富展示”古代权贵甚至都不需要以浮夸的外显来证明自己因为封建礼制已经在无形中为他们做了背书。

宁玉尚在咀嚼思索淑兰已再缓缓接道: “《荀子·修身》有言:食饮、衣服、居处、动静由礼则和节不由礼则触陷生疾。

真的显贵自有内在规范并严格恪守所有分寸秩序早已内化为日常准则断然不会将自身尊荣依托于虚浮外在此方为‘礼’也。

” 乍听这么几句宁玉一时恍惚正在奇怪怎么越扯越远就听淑兰声音再起: “就如方才那道肉菜那馅料的组成似我说的:黍米、葵菜、薏苡仁、雁肪、山珍、枣、栗及肉糜虽是这家日常所用却还不很准确。

若以坊间论说馅料搭配应该是:黍米、葵菜、薏苡仁、猪肪、山珍、枣、栗及肉糜。

” 说着又是一停却是先来问了宁玉:“这二者你是否只听出雁肪与猪肪一字之差?” 宁玉乖乖点头但此时精神已不自觉集中因淑兰的语气已无早先欢快。

淑兰道:“这道菜若依严格馅料搭配实则很多人却都是吃不起的。

” 宁玉有些意外道:“这些馅料听着就雁肪稀少坊间换以猪肪也算合理吧怎就吃不起了?” 淑兰道: “你只道雁肪不好找但你可知黍米如今多是市井民食这个家里却不常吃所谓山珍亦不会是我说的松蕈一般人家即便要做这菜也得借着雨后寻那草坡林地碰碰运气若能得上几株茅草菌已是幸运。

就这还是多亏了我国民泰安康若是遇着年节不收就这馅料每一样就都是填饱肚子的主食哪里还能这般折腾。

” 宁玉琢磨着谨慎提问: “敢问姐姐您说这个家里已不常吃那黍米那平日吃的是?再有这道菜所谓吃不起的严格搭配又是怎样的?” 随着淑兰的解答宁玉只觉那道最顶配的“八珍炮雏”似乎就在自己面前制作着。

非寻常黍米亦非上官家所吃粳米而是皇家菰米时令松蕈与笋丝的山林鲜气更非一般改刀切丁的雁肪喷香的鹿肉条取代了猪肉糜调味也是用的上好梅酱。

而后以曲香酒糟混合泥土裹了酿鸭将盛放了酿鸭的陶甑半埋进提前燃烧了一段时间的灶膛中以炽热炭火包围陶甑却不使顶端见明火如此煨烤焖蒸两个时辰。

当宁玉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敲开糟泥的瞬间淑兰还在平静地讲述着而听清后段的宁玉也突然有点理解她为何莫名其妙引用《荀子》的篇章。

. 这还真就绕不开何淑兰那位在礼部的爹。

礼部作为掌管国家礼仪、祭祀、科举、文教的最高机构身为礼部官员其家庭极大概率便是“诗礼传家”的书香门第不仅藏书丰富学术氛围亦要比之其他更为浓厚。

而礼部官员本身因需要精通各类典籍以应对考据对于被极端保守者视为“非正统”但极具影响的《荀子》就又可能持更开放的态度。

可巧何淑兰的父亲何翊正是这样的长辈不仅何翊如此何淑兰的母亲上官惠亦是开明之人这便让何淑兰有机会比其他女子乃至男子都能更早阅读典籍加之天资实在聪慧十岁时便已通读《四书》当同龄女子刚刚接触《女诫》她却已手捧《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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