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御书房的青砖缝隙里渗满了血与药汁的混渍。
佩思卿死死攥着顾砚舟冰凉的手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他染血的皮肉里却感受不到丝毫脉搏的跳动。
暗卫手中那半截染毒袖箭在雨水冲刷下泛着诡异幽光与陈弘留下的虎纹佩刀一同倒映在满地水洼里扭曲成破碎的倒影仿佛预示着这场纷争的惨烈结局。
“传太医!快传太医!”她的嘶吼被惊雷劈碎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
侍医们跌跌撞撞捧着药箱涌进来时顾砚舟的瞳孔已开始涣散青黑纹路如毒蛇般顺着脖颈蔓延像极了当年曲靖将军暴毙时的模样。
佩思卿突然想起影卫临终前未说完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齿间弥漫——原来二十年前那场师门惨案与此刻御书房的毒杀竟藏着同一条暗线。
首席太医令颤巍巍的手指搭上顾砚舟脉搏枯瘦的手剧烈颤抖半晌才挤出沙哑的声音:“皇后娘娘陛下中的是西域奇毒‘蚀心散’这毒会顺着血脉啃噬心脉就算能保住性命往后……”话音未落佩思卿已将染毒的袖箭狠狠拍在案几上震得药碗里的药汁四溅在木桌上晕开深色痕迹。
“我不管用什么法子必须救回陛下。
”她垂眸盯着太医令斑白的鬓角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三日内若拿不出解药你们便去黄泉路上给陛下开道。
”太医们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青砖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里夹杂着压抑的啜泣。
为了封锁消息佩思卿连夜召来禁卫军统领。
宫墙之上火把明灭间新换的侍卫皆是从顾砚舟亲卫中抽调的死士。
她手持皇后金印在每一道宫门下发下密令:“敢泄陛下病情者诛九族。
”与此同时御膳房每日照常传出鼎沸的烹饪声空食盒被宫人端进端出仿佛帝王仍在如常用膳。
顾砚舟重伤昏迷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佩思卿强撑着坐在凤椅上看着空荡荡的朝堂听着大臣们焦急询问陛下病情的声音只能以“陛下染了风寒需要静养”为由搪塞。
深夜她又匆匆赶到顾砚舟寝宫守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的目光落在顾砚舟腰间的虎符上那抹冷硬的金属光泽突然让她想起陈弘指控顾砚舟时那些言之凿凿的叛国罪名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
就在她思绪翻涌时窗棂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清云如鬼魅般翻窗而入玄衣下摆还在往下滴水沾湿了满地青砖。
他单膝跪地气息中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脸上的神情却无比凝重:“娘娘卑职察觉您近日对陛下似有疑虑。
” 佩思卿的指尖猛地收紧顾砚舟手背立刻泛起青白。
她目光警惕地看着清云没有回应。
清云抬头目光直直撞进她眼底的戒备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件缓缓展开:“卑职三日前在城郊破庙发现了这个。
” 泛黄的密档上歪斜的字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大昭先帝膝下皇子众多陛下作为第十子自六岁旁听朝政起便成了众矢之的。
皇后膝下的三皇子视他为眼中钉其谋士曾献计‘捧杀’故意纵容陛下展露锋芒实则在暗中设下重重陷阱。
”清云顿了顿喉结滚动“这密档是三皇子身边叛逃的近侍所写为求保命将所有阴谋和盘托出。
” 他又拿出一封带血痂的密函:“当年曲靖将军粮草被劫导致全军覆没。
这是曲将军临终前拼死送出的上面清楚记载劫粮之人正是三皇子的亲信。
可最后所有罪名却一股脑儿地扣在了陛下头上。
” 佩思卿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屏风发出一声闷响。
记忆突然翻涌:那些深夜里顾砚舟被烛火燎出疤痕的手指;出征前他对着曲靖将军牌位枯坐的身影……原来每一道伤痕都藏着这样的血泪。
“娘娘可知陛下为何总是沉默寡言?”清云突然抬起头眼中有痛惜之色“他自幼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长大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被人曲解、算计。
他的苦衷无人倾听他的冤屈无人相信。
久而久之他只能将所有情绪与心事都深埋在心底。
” 他向前膝行半步声音恳切:“但陛下对娘娘从未有过一丝隐瞒。
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守护这江山守护娘娘。
若连娘娘都不再相信陛下这世上便真的没人能懂他的孤独了。
他又将回到那个孤立无援、独自在黑暗中挣扎的岁月……” 清云将密档凑近烛火火舌瞬间吞噬“三皇子”的字样:“如今陈弘与大昭六皇子勾结用的还是离间计。
他们知道唯有让陛下失去娘娘的信任才能真正击垮他。
这些密档一旦流出他们的阴谋便会败露所以才急于制造谣言逼陛下现身。
” 清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佩思卿突然扑到床边紧紧握住顾砚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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