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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底的京城天色沉得很早。

还不到申时末铅灰色的云层便已低低地压住了整座皇城将那点稀薄的日光吞噬殆尽只留下刺骨的干冷。

寒风像剔骨刀一般沿着街道巷陌无声地刮过卷起地上未化去的残雪碎屑却带不起半点尘世的喧嚣。

整座京城静得可怕。

这种静并不是夜深人息的安宁而是一种绷紧了心弦、似乎连呼吸都压抑着的死寂。

往年这个时候早已是户户张灯结彩贴对联的热闹光景采买年货的人流摩肩接踵孩童的嬉笑声、商贩的吆喝声都能传出几条街去。

如今长街两侧的朱门大户门前不见新桃寻常百姓的窗棂上也未见彩饰就连酒肆茶楼的幌子都似乎褪了颜色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大街上偶尔有行人走过也是缩着脖子脚步匆匆脸上不见笑容连交谈都是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皇后娘娘薨逝宫内虽未有明诏但那股沉重的悲意已随着小道消息在京城深处弥漫开来渗透了京师的每一寸空气。

恒国公府西侧一处精巧的院落里华天佑临窗而立身上裹着件厚实的玄色锦缎貂毛领披风却仍觉得有寒气从窗缝里丝丝缕缕地钻进来直往骨头里渗。

他望着窗外那株光秃秃的老海棠枝桠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一如他此刻难以安宁的心绪。

不过月余之前他还不是这般心境。

那时他受父亲之命为博一个前程到北关军营捞军功在北关军营短短半年的磨砺褪去了他一身京中纨绔的浮华皮肤染上了风霜之色身形也更见挺拔结实。

紧随其后他在苍州扶风县历练更让他于军伍之气外又添了几分实干者的沉凝。

他亲眼见证并参与了一座新兴工业之城的崛起在轰鸣的机器与沸腾的工地上他找到了远比昔日走马章台、呼朋唤友更大的成就感。

当然最大的收获是赵灵儿。

想起赵灵儿那灵动活泼的模样华天佑不羁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那个在苍州工地上不顾身份挽起袖子和工匠、民妇们一起帮忙搬运物料、记录算账的女子她不像其他高门贵女般娇弱矜持眉眼弯弯笑起来时总是带着一种能驱散阴霾的明亮与活力。

便是在那些沾满尘灰与汗水的日子里两颗心越靠越近。

他收敛了最后一丝玩闹的心性郑重地向她表露心迹而她也含笑应允。

可由于赵樽练兵谋逆家里不同意他差一点就错过了那个让他第一次想要停留为其下来的女子。

是他的坚持小让父母看到了苍州的实力也是他的坚持让父母终于同意他与反贼的妹妹成亲。

幸好赵樽不负所望夺帝登基他的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

回京后陛下赵樽他曾经的挚友如今的君王对他和赵灵儿的婚事更是乐见其成甚至亲自过问。

恒国公府能与皇室联姻这是何等的荣耀。

他的父亲恒国公更是喜不自胜早早便开始张罗请柬的样式、聘礼的单子、婚宴的流程不知反复斟酌了多少遍最终才将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三月初一一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那段时日整个恒国公府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喜悦的氛围里。

连带着他走在京中遇到旧日那些狐朋狗友的打趣也都一笑置之心中满是对于未来的憧憬。

他华天佑终于要彻底告别过去成家立业成为国之栋梁也成为灵儿可以依靠的夫君。

可这一切都在月余前随着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戛然而止。

皇后韩蕾那个让陛下爱逾性命、甚至不惜与诸多陈规旧俗抗衡才立为皇后的女子突然就……薨了。

宫里的说法讳莫如深只说是急症。

但那些从宫里轮值出来的太医哪个不是人精?纵然不敢明言那闪烁的眼神、沉重的叹息、以及只言片语中透出的绝望都明确无误地指向一个事实——皇后娘娘确确实实是薨逝了。

然而陛下赵樽拒不承认。

他不承认这世间医理已回天乏术他不承认他深爱的女子已然香消玉殒。

他固执地认为皇后只是被那名为“锁情扣”的玉佩带去了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地方就如同韩蕾当初莫名而来一般。

赵樽下令封锁未央宫对外只称皇后受惊病重需要静养同时几乎是以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姿态命工部征集能工巧匠采集地窖里最坚硬的冰块在未央宫内修建冰室冰棺要让韩蕾住在里面。

他还命自己招募摆弄玉石的能工巧匠要将那据说已经破碎的锁情扣修补完好。

他坚信只要锁情扣修复他的韩蕾就能归来。

帝王的执念如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整个京城的咽喉。

天子不举哀臣民便不敢悲。

可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已传得满天飞虽然天子不承认丧事可臣民又岂敢言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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