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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连敲五下时林晚昭的指尖在沈知远手背轻轻一掐。

祖祠的烛火应声而灭。

“该走了。

”她解下腰间的素色纱巾蒙住双眼。

眼前霎时陷入混沌的暖红是血液在眼皮底下流动的颜色。

沈知远的手在她腕间顿了顿指节微微发颤:“晚昭你……” “程砚之的影术借目为引。

”她将纱巾系紧“我闭着眼他便瞧不见我的影子。

” 哑仆的竹杖在青石板上叩出轻响引路在前。

三人穿过林府角门时风里裹着极淡的沉水香——是国子监方向飘来的。

林晚昭嗅着那香气喉间泛起腥甜。

前日在程府纸篓翻出《正心录》时她便在纸页边缘闻见了这味道与沈知远书房里那盏“静心香”如出一辙。

“到了。

”哑仆的手按在她肩侧。

林晚昭停下脚步。

蒙眼的纱巾被夜风吹得轻晃她却“看”见了——讲堂前的空地像一口漆黑的井井底浮着百缕淡烟。

那是学子们的影子正被无数根半透明的锁链牵着缓缓爬向讲堂高台上的香案。

“程砚之在讲《忠臣录》。

”沈知远的声音发闷“方才经过廊下听见他说‘忠者舍身从义’……” 林晚昭摸出袖中玉簪蹲下身。

指尖触到青石板的凉意她咬破舌尖腥热的血珠坠在石缝间。

玉簪蘸着血在地上划出逆时针的弧——这是母亲笔记里记载的“破影阵”需以活人的血为引将被夺的影子原路逼回。

“哑伯绕阵三圈。

”她将血砚塞进哑仆手里“砚里是九学子的骨灰引他们的残魂进来。

” 竹杖点地的声音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第三圈走完时林晚昭听见头顶传来呜咽。

九道带着焦糊味的风卷过她发梢那是无头学子的残影正顺着血砚的气息往阵里钻。

“还我影——” “还我命——” 哭嚎撞在蒙眼纱巾上震得她耳膜生疼。

林晚昭攥紧母亲遗下的翡翠簪刺破左手食指。

血珠坠在阵心的刹那地面腾起红光。

九具无头影从光里浮出来脖颈处的断口还在淌黑血正对着讲堂方向张牙舞爪。

讲堂内的诵读声骤然中断。

“谁?!”程砚之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鸦“是谁坏我阵——” 林晚昭站起身朝着讲堂方向冷笑:“程大人不是要教他们做忠臣?我替你把忠臣的影子请回来了。

” 红光突然暴涨。

高台上的程砚之影子剧烈扭曲九道被噬的黑影从他影子里爬出来尖牙咬进他的脚踝。

他踉跄后退撞翻香案铜炉里的沉水香撒了一地:“你们不懂!这天下要的是死忠!是连影子都肯交出去的死忠!他们活着被权贵踩死了被史书骂我不过是让他们的影子……” “住口!”沈知远突然吼出声。

林晚昭转身。

蒙眼纱巾下她听见沈知远的影子在发烫——那是“顺”字在灼烧。

他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额角青筋暴起:“我想起来了……那年冬夜父亲在书房抄《谏言书》我躲在廊下吃糖蒸酥酪……有个人掀了门帘往香炉里添了块香饼……”他的声音发颤“那人身着青衫腰间挂着……挂着羊脂玉牌是您常戴的那枚程师!” 程砚之的脸瞬间惨白。

“原来你早知道。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你早知道是我换了香那香里掺着摄魂草让你父亲抄完最后一句就……就……” “住嘴!”沈知远踉跄着扑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回。

他跪坐在地双手攥紧自己的影子“顺”字在影子里烧出一个焦洞:“我不要做听话的影子!我要查父亲的死因要拆穿你的……” “够了!”林晚昭打断他。

她摸出怀里的小瓷瓶那是前日在城南义庄求得的——无影乞儿说破影术需得“无影者”亲手斩断因果。

可这世间哪有天生的无影者? 不过是有人愿烧了自己的影子罢了。

“哑伯去义庄。

”她将瓷瓶塞给哑仆“带那个乞儿来。

” 哑仆的竹杖敲得急促片刻后又折回来。

林晚昭听见粗粝的掌心擦过自己手背——是乞儿到了。

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瓦罐:“姑娘的影子被缠得紧要破阵得把影子烧了。

” “烧。

”林晚昭扯下蒙眼纱巾。

月光下她的影子在地上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小兽。

她摸出火折子扔进脚边的铜盆。

火焰腾起时她弯腰抓住自己的影子往火里送。

影子在火中剧烈挣扎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林晚昭咬着牙任火苗舔过手背:“我林晚昭不靠影子活着!” “晚昭!”沈知远扑过来要拉她却被火舌烫得缩回手。

火焰突然炸开。

程砚之的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啸百道淡烟“唰”地飞回学子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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