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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末的泾阳蒸着黏腻的暑气发花室的棉帘被水汽洇成深褐像块浸饱了时光的老茶砖。

柳如是提着裙角跨过门槛鼻尖先触到了若有若无的蜜香——那是冠突散囊菌在茶砖里悄然绽放的信号混着秦岭雪水的清冽竟在湿热的空气里织出了松针般的纹路。

“柳姑娘瞧这儿!”老茶工周伯的旱烟杆悬在半空中指向筑好的茶砖。

砖面的棉纸已被菌丝顶起细小的鼓包在晨光里透出星星点点的金像极了泾阳皮影戏里神仙衣袂上缀着的金箔。

他说话时发花室的冰镇砖正渗出细汗松鳞纹里的雪水顺着砖缝滴落在地面敲出“嗒嗒”的节奏竟与远处秦岭的山风应和。

柳如是支起画架宣纸未及泼墨已有茶香钻进纸纹。

她望着茶砖上渐次绽开的金花忽然想起在敦煌见过的飞天壁画——那些金黄的飘带此刻正以菌丝为笔在茶砖表面勾勒出流动的韵致。

第一朵金花显形时恰好是辰时三刻阳光穿过发花室的木格窗在砖面投下的光斑竟与金花的形态完全重合。

“周伯这花像秦岭的金菊。

”柳如是笔尖悬在半空生怕惊飞了砖面上的“金粉”。

周伯却笑了缺了门牙的嘴里呵出的白气竟在砖面凝成细小的水珠:“光绪年间老茶客说金花是伏天的魂落在茶砖上得用静心养用燥心催不得。

”他忽然指向墙角的湿度计指针稳稳停在八十二度与百年前茶坊日志里的“金花初绽时”分毫不差。

茶商王老板抱着双臂站在阴影里西装革履在发花室显得格外突兀。

他盯着砖面上的金花眉头皱得比茶砖的棱纹还紧:“陆先生这发花比机器培育慢三倍成本……”话未说完柳如是的笔尖已落在宣纸上她以茶汁为墨竟在画中让金花显形为“伏天伏心”四字笔画间缠绕着冰镇砖的松鳞纹与雪水的涟漪。

“王老板请看。

”陆九渊递过刚撬开的茶砖断面的金花呈放射状排列在阳光下竟显形出太极图的雏形“当年茶工在伏天筑茶讲究‘人伏天不伏心’——暑气越盛越要沉得住气就像这金花得等菌丝在砖芯慢慢舒展急火催不出真滋味。

” 王老板的指尖触到砖面的茶霜忽然怔住。

那些细小的金粉在他掌心聚成“静”字与柳如是画中的笔意完全相同。

他忽然想起在汉口茶楼见过的速成茯茶表面的金花虽整齐却少了这份从砖芯透出来的活气——就像他总想着赶在伏天前出货却忘了老茶工们说的“伏天不是限期是天与地给茶的考验”。

“发花室的砖会呼吸”周伯敲了敲冰镇砖松鳞纹里渗出的雪水在砖面汇成小溪“人的心也要会喘气。

当年左宗棠的湘军路过泾阳喝了咱的茯茶说这茶里的金花是茶工把伏天的燥气都酿成了静心的药。

”他说话时发花室的棉帘被山风吹开秦岭的云影漫进来在茶砖上投下流动的金斑竟与金花的生长轨迹完全吻合。

柳如是的画笔终于落下《泾阳茯茶发花图》上茶工赤足踩砖的身影与金花的脉络交织冰镇砖的松鳞纹化作云海托着“伏天伏心”四字缓缓升起。

王老板望着这幅画忽然看见自己的影子被茶香染成金黄与画中老茶工的剪影重叠竟分不清哪道是急躁的商人哪道是沉心的匠人。

暮色漫进发花室时茶砖上的金花已连成璀璨的网在冰镇砖的反光里竟显形出泾阳古城的轮廓。

周伯用竹片刮下少许茶末投入粗陶壶中煮沸的茶汤里金花的碎影随波晃动像极了伏天的繁星落进了泾河。

王老板接过茶盏入口时的醇厚让他眼眶发热——那是急躁的暑气被雪水降伏是沉心的时光在茶汤里绽放。

是夜泾阳的月亮终于褪去了暑气变得温润如茯茶的茶汤。

柳如是在画轴落款时发现宣纸上的茶渍竟自动聚成金花形状与砖面上的“伏天伏心”遥相呼应。

她忽然明白这幅画的魂魄不在笔尖而在发花室的每块砖、每片茶、每个耐得住伏天燥热的茶工掌心——他们伏下的不只是身体更是在急功近利的时代里对传统工艺的赤子之心。

从此泾阳的茶坊里《泾阳茯茶发花图》成了活的警示。

茶商王老板拆掉了催促发花的电炉在发花室添了张竹床学着老茶工们在伏天里“晒日头数砖缝”。

而每当金花绽放的季节总能看见他坐在画前看阳光穿过木格窗在砖面写下新的“伏天伏心”——那是泾阳茯茶教给世人的关于等待、沉淀与敬畏的最璀璨的时光密码 喜欢商海惊龙请大家收藏:()商海惊龙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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