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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验”字从高顺口中吐出不带丝毫温度却像一把烧红的铁钳探入了张济滚烫的心里狠狠一搅。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抱着琴的手臂肌肉紧绷仿佛那不是一把由梧桐木制成的古琴而是千钧之重的巨石。

交出去还是不交出去?两个念头在他混乱的脑子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撕裂。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那数百道陷阵营士兵的视线已经从冰冷的旁观变成了带有实质性压力的审视每一道目光都像是一根待发的弩箭而他就是那个唯一的靶心。

“张司马请吧。

” 李玄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张济脑中的轰鸣。

他看着张济眼神里没有催促也没有嘲讽只是一种纯粹的等待仿佛他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决定一群人的生死而只是鉴赏一件寻常的古玩。

这种平静比任何催促都更具压迫感。

张济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汇成一股细流沿着他粗糙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紧紧抱着的琴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高顺的金口已开他若再有片刻迟疑那便是公然抗命。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认命。

他粗壮的手臂颤抖着极不情愿地一步一步地将怀里的焦尾琴递向了李玄。

那动作缓慢而僵硬仿佛递出去的不是一把琴而是他自己的项上人头。

李玄伸出双手稳稳地接过了古琴。

琴身入手微凉带着一种古木特有的沉实感。

他没有立刻去寻找那个被他凭空捏造出来的“瑕疵”反而像一个真正的琴师那样将琴横陈于臂弯用指腹轻轻拂过琴面。

“好琴。

”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由衷的赞叹“通体由千年梧桐所制木纹如流水细密而均匀。

琴面呈完美的弧度纳音精良。

徽位由上等美玉镶嵌色泽温润间隔分明。

单看这形制与用料确实是世间罕有的珍品。

” 他的这番话让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匪夷所ed。

这小子……不是说琴是假的吗?怎么现在又夸上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车厢内王允的心又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完全无法理解李玄的意图只觉得这个少年的心思比这深沉的夜色还要难以捉摸。

他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在悬崖的边缘跳舞看似惊险万分却又总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找到一个稳固的落脚点。

城楼之上高顺的面甲下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也微微眯了起来。

李玄对周围的反应恍若未闻他的手指顺着琴弦从头到尾缓缓滑过。

他的动作专注而优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仿佛此刻他并非身处杀机四伏的城门之下而是在某个雅士云集的清谈会中。

“琴身琴弦徽位皆为上品。

”李玄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脸茫然的张济最后落在了琴首那十三个用以调弦的琴轸上。

他的目光就在那里停住了。

他脸上的那一丝赞叹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惋惜一种困惑一种仿佛看到了完美璞玉上出现了一丝裂痕的痛心疾首。

“可惜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可惜什么?”张济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的心随着李玄这一声叹息猛地沉了下去。

李玄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仿佛不敢去触碰那件“残缺”的艺术品。

他的指尖最终停在了从右往左数的第七根琴轸之上。

“张司马你来看。

” 张济下意识地凑了过去将信将疑地顺着李玄的手指看去。

那是一根由上好檀木雕琢而成的琴轸色泽深沉造型古朴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妥。

“这……这有什么问题?”张济粗着嗓子问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虚弱。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李玄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名琴之珍贵不仅在于用料更在于分毫不差的规制与手艺。

这十三根琴轸看似一样实则每一根的尺寸、弧度都有着极其精微的差别以对应不同琴弦的张力。

差之一厘谬以千里!” 他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夹杂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行话”听得张济云里雾里却又不明觉厉。

“而这一根”李玄的手指终于轻轻地点在了那第七根琴轸的顶端“它的根部比旁边的琴轸要粗了……约莫半毫。

” “半毫?”张济失声叫了出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他连一毫是多长都不知道更别说半毫了! “不错就是半毫。

”李玄的语气不容置疑“寻常人肉眼自然是难以分辨。

但对于真正的制琴大家而言这半毫之差足以毁掉整张琴的音准。

这已经不是瑕疵而是败笔!是学徒才会犯下的低级错误!试问真正的焦尾琴蔡大家亲手所制的传世之作又怎会留下如此粗劣的败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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