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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文化节的狂欢引爆了整座校园。

青春的荷尔蒙与喧嚣的声浪将每一寸空气都灼烧得滚烫。

而那座静立于校园一隅的大礼堂红砖外墙上攀满了坚韧的爬山虎藤蔓像一位饱经沧桑、不动声色的智者正屏息凝神静待着这场庆典的压轴大戏——话剧社年度力作《雷雨》的正式揭幕。

下午三点时针仿佛带着某种宿命般的仪式感精准地指向了开演的刻度。

期待已久的观众如同归巢的蜂群嗡嗡议论着涌入礼堂。

老旧的木质座椅在人流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期待混合的气息。

后台那间狭小逼仄的化妆间里气氛凝重如铅。

张甯端坐镜前双手死死地攥着旗袍裙摆的一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缺血的惨白。

那袭墨绿色的旗袍在后台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一层幽魅沉静的光泽。

冰凉的丝绸紧贴着她的身形勾勒出少女清瘦却挺拔的轮廓宛如一株遗世独立、即将面临风雨的墨色玉兰。

今日的妆容较之彩排时清减了许多。

眉形淡如远山笼罩的晨雾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孤高清冷;眼角处只用极淡的胭脂轻轻扫过仿佛不是为了增添妩媚而是为了掩饰某种即将夺眶而出的、隐忍的锋芒;唇瓣涂上了浅淡的朱砂色如同含苞待放的睡莲于端庄中流露出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

化妆老师最后检查了一遍拿着粉扑轻轻在她额角按了按语气轻快地试图缓解这凝固的空气:“张甯别紧张。

今天这妆正好淡淡的反而把繁漪那种骨子里的清冷倔强都衬出来了。

气质全在你身上了相信自己。

” 张甯的目光却依旧胶着在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像上。

她听见自己用一种低哑得近乎耳语的声音喃喃:“但愿……别搞砸了才好。

” 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轻颤。

她所畏惧的并非是舞台本身或是台下那黑压压的观众。

而是一种奇妙到近乎诡异的体验——她感觉自己与繁漪的灵魂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深度相互渗透、叠合。

在这一刻界限模糊她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张甯哪里是繁漪。

她们仿佛被命运的丝线强行捆绑共同承担着那份蚀骨的孤傲、绝望的压抑以及对命运不公的无声嘶吼。

幕布前逐渐升高的低语与骚动在某个瞬间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骤然平息。

所有的灯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整个礼堂陷入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下一秒一束强烈的、如同外科手术刀般精准锐利的聚光灯猛地撕裂这片黑暗不偏不倚地打在舞台正中央。

张甯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

她的步履竟意外地轻缓而沉稳如同踏着某种无声的韵律一步步走进那光柱的中心。

墨绿的裙摆随着她的移动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无声地拖曳、流淌如同晕染开来的水墨画。

她的身影在那道强烈的光束中宛如一尊被供奉在神龛里的、易碎却又带着神秘力量的古老瓷器。

脆弱与坚韧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在她身上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观众席上仿佛连呼吸都被集体冻结了。

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汇聚而来牢牢地锁定在舞台中央那个清冷孤绝的女子身上。

饰演周朴园的高三学长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看你还是该吃药了。

” 张甯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他那眼神深处却仿佛藏着万丈深渊。

她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后的沙哑与疲惫但每一个字却又如同淬火的刀锋清晰而锐利: “这些年喝这种苦药我大概是喝够了!” 她的身姿依旧挺拔如同暴风雨中顽强不倒的劲竹。

观众席的黑暗中传来几不可闻的、被震撼后的低语: “天…她…好冷…” “这感觉…简直就是繁漪本人…” 剧情如同被设定好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向前推进。

她与周萍之间的对手戏渐入高潮。

此刻的张甯台词的表达似乎已不再那么生涩情绪如同被堵塞许久的溪流终于冲破了堤坝开始找到宣泄的河道。

她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侧面略显阴暗的区域追光灯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清冷孤绝得如同一弯悬在墨色天鹅绒上的残月。

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种近乎撕裂的、令人心碎的质感每一个字都仿佛蘸着血与泪: “我在这体面的家庭已经十八年啦。

周家家庭里所出的罪恶我听过我见过我做过。

我始终不是你们周家的人。

” 这句饱含着血泪控诉的台词如同投入死水深潭的一颗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她的眼角无法抑制地沁出了一抹晶莹的泪光。

那泪珠极小却在强烈的舞台灯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如同繁漪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灵魂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一声微弱却凄厉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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