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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非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癫狂如同天河倒泻密集的雨线连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狂暴地抽打着世间万物。

瓦片呻吟青石板哀鸣小院中积起的水洼被砸出无数沸腾般的水泡将那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污晕开、稀释混合着泥泞蜿蜒流淌散发出一种混杂着铁锈与泥土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刺骨的寒意随着水汽弥漫渗透进每一寸空气也钻进人的骨缝里。

顾停云缓缓将“岳峙”重剑归入那看似朴实无华的粗布包裹之中。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沉稳得仿佛刚刚那场电光石火、血肉横飞的厮杀不过是一次日常的课业演练。

青衫的下摆已被撕裂数处沾染着暗红发黑的血迹与溅射的泥点紧贴着他修长而结实的小腿。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劈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他脚边溅起微不可察的水花。

他那双平日沉静如古井深潭的眸子此刻映照着漫天狂乱的雨帘更显得幽深难测仿佛有漩涡在其中无声转动消化着方才的杀伐之气。

萧逐风退到了狭窄的廊檐之下暂且避开了最狂暴的雨势。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地检查着自己那柄绝非凡品的湘妃竹折扇。

一块素白细绢在他指尖翻飞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扇骨边缘那薄如蝉翼、却闪着幽冷寒光的利刃以及扇柄处几个巧夺天工、几乎与竹纹融为一体的微小机括——那是他发射各类暗器的枢纽。

他那张俊美得时常让人忽略其危险性的脸上惯常悬挂的、那抹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漫不经心的慵懒笑容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情的平静唯有那微微蹙起的、如同远山含黛的眉峰隐隐泄露了他内心并不轻松的权衡与思量。

月白长衫的袖口处有几道清晰的、被凌厉刀气划破的裂口边缘甚至有些焦卷彰显着方才对手并非庸碌之辈所幸并未伤及他那只白皙修长、更适合执扇抚琴的手。

叶星澜是最后一个默默走进廊檐的。

他将那张几乎与他身高相仿、通体油亮泛着暗紫色幽光的紫檀木长弓重新背好弓弦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高频震颤的余韵。

他依旧穿着那身与这江南水格格不入的兽皮坎肩和粗布长裤此刻早已湿透紧紧包裹着他精悍而匀称的身躯。

黑亮如瀑的头发被雨水浸透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前雨水顺着他略显黝黑、却轮廓硬朗如同山岩雕刻的脸颊不断流淌。

他沉默地用力拧着兽皮坎肩下摆的积水动作带着一种山野之人特有的、不加修饰的利落。

那双原本清澈如山间未曾污染溪涧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缓缓扫过院中狼藉的战场——那些或倒毙或僵立的黑衣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顾停云和萧逐风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直白的审视与衡量。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从西蜀深山中滚落至此的顽石质朴坚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与生俱来的野性。

“多谢。

”顾停云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被雨声充斥的沉默。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他手中的重剑般沉稳地穿透哗啦啦的雨幕清晰地传入叶星澜耳中。

这是对之前那扭转战局、石破天惊的一箭最直接的致谢。

叶星澜闻声只是将目光转向顾停云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接受依旧惜字如金。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萧逐风落在那个依旧在墙角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身影上:“你的人?”他的问题简单直接指向老金。

萧逐风此时已将那柄擦拭完毕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动作优雅地插回腰间。

脸上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淡笑容重新浮现如同面具般覆盖了他之前的凝重。

“一个靠贩卖消息混饭吃的老街坊罢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但眼神却锐利如针仔细地打量着叶星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叶兄弟今夜若非你及时出手我二人怕是凶多吉少。

这份雪中送炭之情萧某铭记于心。

”他话语客气周到随即话锋却巧妙一转如同他扇中的暗器般不着痕迹却又直指要害“只是叶兄弟世代居于西蜀群山与这江南苏州可谓天各一方不知是何等要事竟让你不远千里而来?又偏偏如此巧合在这等雨夜出现在我这处不起眼的陋居之外?” 这问题问得既直接又刁钻剥开了暂时的合作温情直指核心的疑点与各自的动机。

叶星澜的眉头立刻习惯性地皱起形成一个川字他似乎对萧逐风这种绵里藏针、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排斥。

他抬起那双清澈而直接的眼睛没有任何迂回地说道:“我在追一只狐狸。

”他顿了顿见两人眼中掠过一丝不解便生硬地补充道“不是山里的野兽。

是那个在我摊位上预定药材的人。

”他的语气带着山民特有的执拗“他用来付账的是一块西蜀雪山深处才产的‘温雪玉’我认得那东西。

而且他受的伤很怪不是普通的刀剑伤有一股子阴寒歹毒的内劲缠在伤口里驱之不散。

我要找到他问清楚他的来历还有我们西蜀的东西怎么会落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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