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查到苏州卫头上?! 温恕暗自咬牙弩箭上的徽记早已命工匠彻底打磨干净本该是天衣无缝! 他万万料不到许正竟有这般鬼斧神工之能连磨平的印记都能拓出形貌! 他当初特意选用这批军弩行刺沈寒就是为了事后能顺理成章地对兵部发难。
死个没上玉牒的宗室养女在皇家不过是芝麻小事可兴宁郡主与梁王的丧亲之痛却是真真切切他们自不会善罢甘休他只要稳稳端坐着由他们去御前哭诉闹事再适时丢出几条线索—— 就如同上次操纵傅鸣那般引他们走上歧路给他们虚假的希望让他们永远都摸不到真相的门。
然而眼下! 竟牵扯出苏州卫这火烧的可就是他自己的根基了! “臣百思不解!”许正声调陡然拔高目光似无意般扫过文官班首的温恕“苏州水师之军国重器何以出现于千里之外的京师用于刺杀风宪言官?!” 他眼角余光瞥见温恕虽面上无波但那微微颤动的袖袍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震怒与惊惶。
许正心中扬起一撮小得意。
嘿嘿—— 他自幼便精研拓印之术于此道上颇有心得。
温恕至今仍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是自己丢给傅鸣的线索才让他们顺藤摸瓜—— 他根本不知道那帕子上的血污掩盖了印痕实则是自己耗时良久一点点拓印复原才摸出了花映之的线索! 这枚三棱箭镞他熬了整整一夜用松烟墨兑以胶水调得极薄再以宣纸用掌心轻压慢捻反复数次方将那点破浪蟠龙印的轮廓描出个大概。
好在父亲曾任工部尚书对此印记略有些印象。
他走父亲的门路得以调阅工部记档核验果真查出此乃苏州卫水师的专属标识。
温恕脸色阴沉如水却不好直接发作。
他微微侧首点了点下颚。
西班一位科道言官立刻出列反驳:“许佥都此言差矣!岂可因一枚箭镞便臆测牵连?苏州水师忠勇为国漕运关乎天庾正供岂容轻易质疑?” 许正眼见温恕不为所动只让几个小卒子上阵拼杀心中将他鄙视到泥坑底决意再添一把柴将火烧得更旺些。
他吐字清晰声音陡然提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仿佛要将这几个字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不是臆测陛下圣鉴证据自会说话!至于苏州水师是否忠勇提调主事、核验军械一查便知!” 他目光如刀直刺温恕故意用一种近乎市井的语调朗声道: “王八在水下憋久了总得上岸换口气的!” 许正再补一句“这批军弩失盗是有无耻之人视《大贞律》如无物视军国重器如私兵行此祸乱纲纪、动摇国本之举。
” “温阁老您看呢?”许正似笑非笑看着温恕。
庄严肃穆的奉天殿内唯闻龙涎香暗自浮动却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温恕袖中紧攥的拳缓缓松开唇角微微一勾从容开口“许佥都所言极是。
” 黄口小儿他才懒得跟许正斗嘴。
温恕随即对御座上的圣人从容施礼“陛下苏州路远兴师动众若查无实据徒损朝廷威信寒将士之心。
臣愚见当从源头查起——兵部职掌军械制配弩箭编号、调拨必有存档。
一查便知真假虚实亦可究其失察之罪。
” 他原本就打算借此事剔除异己撤换兵部尚书用自己人顶上。
虽说许正这疯狗胡乱撕咬但他亦可拨乱反正让许正来替他做阵前这把最锋利的刀! 兵部尚书踉跄出班扑通一声跪倒声音抑制不住地微颤:“臣万死!禀陛下去岁苏州水师确曾上报破浪弩十五张因机括老化、簧力不济申请报废重铸;另报弩箭二百支于演武中损耗、锈蚀一并申请核销。
此乃卫所常例兵部已照例行文准予核销然...” 他双腿战战如筛糠。
弩箭的调拨、核验、监管之权尽在兵部即便拨付卫所兵部亦负有不可推卸的稽核之责。
虽说兵部按照流程走并无问题可这批报损弩箭竟用于刺杀一句“驭下无方、监管不力”便是足以削籍问斩的死罪! 队列中兵部左侍郎赵大人竭力低垂着头嘴角却难以抑制地扬起都快翘上殿梁了——他的机会来了! 待兵部尚书倒台温大人必会举荐他这位“熟悉部务、能力出众”的左侍郎接任顺理成章。
许正声如洪钟将话锋猛然一转:“温阁老所言句句在理!然则——” “倘若苏州卫水师监守自盗私售军弩欺瞒朝廷以此瞒天过海兵部远在京师或有失察之虞尚可辩解。
” 他声调陡然拔高目光如炬直刺温恕: “值此首辅之位空悬陛下委您以总揽枢机、协理戎政之重托!您既已行元辅之权岂能不行元辅之责?!” “若连此等军国重器流失之事都未能洞察先机防患未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