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暗渠购粮输三边 (孙传庭铺垫) 京畿官道旁几口临时支起的大锅“咕嘟咕嘟”冒着有气无力的白气。
锅里的粟米粥稀得能当镜子使偏偏旁边跪了一溜面黄肌瘦的汉子把头磕得咚咚作响声嘶力竭地喊着: “信王爷慈悲啊!” “青天大老爷!活菩萨再世!” “小的一家老小给王爷磕头了!” 朱由检一身素色亲王常服俊朗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悯。
他亲手接过旁边王府管事递来的一碗“稀粥”——勺子搅两下都能看见锅底纹路那种——递给一个眼巴巴瞅着他的、浑身没二两肉的小崽子。
“慢些吃莫烫着。
”他声音温和甚至还伸出一只保养得相当不错的手在那小崽子鸡窝似的头发上虚虚抚了一下。
小崽子哪懂什么王爷的慈悲?抱着碗就开始吸溜滚烫的米汤烫得他直抽气儿愣是半口没舍得吐出来。
方正化亦步亦趋地跟在朱由检侧后方半步双手拢在袖子里脸上的表情悲天悯人得能去庙里当菩萨。
他也低声劝慰着:“父老们稍安王爷仁德朝廷自有赈济……”嘴里说着体面话心里头弹幕早就刷疯了: ‘我的活祖宗!王爷诶您老人家这戏做的是不是太省成本了?这点儿玩意儿够干啥的?还不够咱王府后院那群肥鸽塞牙缝!整个陕西都快易子而食了咱这儿就管看个稀汤水饱?’ 他眼风扫过旁边一个王府属官正“郑重其事”地将一袋看着顶多二十斤的粟米“交接”给两个户部的青衣小官。
那两个官儿肃穆得仿佛接过了传国玉玺其中一个还装模作样掏出手帕掸了掸袋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方正化的白眼快翻到天灵盖里去了:‘哎哟喂就这点儿陈粮还是霉仓底子翻出来的吧?给耗子搬家呢?真真是难为这两位爷演得如此情深意重了……’ 好不容易把这场“皇恩浩荡”的施粥戏码演完朱由检摆驾回府。
车驾刚进侧门帘子还没撩利索方正化那捏得比蚊子哼哼响不了多少的尖细嗓音就贴着朱由检的耳朵根溜出来了:“王爷!王爷哎!咱今天撒出去那点子东西……够不够官道上一只饥鼠啃一天啊?奴婢瞧着都臊得慌!这戏本……是不是忒薄了点儿?” 他的表情活像个眼睁睁看着败家子儿把祖传宝贝填了灶坑的老家丁。
朱由检眼皮都懒得抬步履沉稳地穿过垂花门径直进了书房。
暖阁里银炭薰笼氤氲着暖意。
他在宽大的紫檀书案后坐下。
方正化立刻上前奉上一杯温得刚刚好的茶水然后像个泥塑一样垂手侍立一旁就剩下眼珠子像粘在朱由检身上了。
朱由检慢条斯理地端起那釉色温润的甜白瓷盖碗吹了吹茶汤上根本不存在的浮沫啜了一小口。
“慌什么。
”他放下茶碗声音淡得像结了冰花的井水没半点波澜“王府仓廪空了塌了天么?这天底下的粮米难道跟着空?戏是做给人看的。
真动起手来光打雷不下雨那才叫露怯。
” 他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刻意放轻却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门帘一挑李若琏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进来肩头和帽檐还沾着没化尽的晨霜。
他目光如电飞快扫过室内对着朱由检干脆利落地叉手行礼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沈廷扬到了。
” “叫他进。
”朱由检点点头。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宝蓝色绸面直裰、外罩素绒鹤氅、头戴六合小帽的富态中年人已闪身而入正是挂着“四海隆昌”掌柜名头、掌管信王府庞大走私网络的沈廷扬。
他笑容可掬进门就作势要往下叠个大礼:“小的沈廷扬给王爷请……” “免了免了”朱由检一摆手打断他这套虚礼“又不是外人。
老沈坐。
” 下巴冲右下一张圈椅点了点。
沈廷扬嘿嘿干笑两声屁股尖小心地在椅子上搭了个边腰板挺得笔直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恭谨模样。
朱由检不再说话只朝方正化递了个眼色。
方正化身形微动走到书案旁的多宝格也不知在那处浮雕松鹤图上按了哪里“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弹出。
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封着火漆的厚皮册子递到沈廷扬面前。
沈廷扬忙双手捧过手一沉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好家伙分量不轻!他用指甲刮开火漆翻开硬皮封面。
第一页入眼就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顺着字看下去沈廷扬脸上那常年锻炼出的商人“和气生财”面具“咔嚓”一声裂了缝。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捏着册子的手都哆嗦起来。
“三……三……” 他舌头像是打了结声音都劈了叉“王爷!我的天爷爷!这……这得是多少?陕西三个月的口粮也……也填不满这数吧?” 他手指头戳着册子上一个惊世骇俗的数字“这……这得上百艘五百石的大船啊!银子!这银子……海水……海水倒灌也没这么泼啊!” 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跟着那数字一起抽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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