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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的黄昏翠婶的脚掌已经磨得只剩血肉模糊的红肉。

她扶着小张踉跄在江滩的芦苇丛里咸腥的风卷着灰黑色的芦花扑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

身后三公里外那些穿黑作训服的人影如同附骨之疽摩托车引擎声时远时近从浦东追到了江对岸的废弃码头。

“婶……我走不动了……”小张的声音气若游丝他的咳嗽从昨天开始带了血丝被铁链磨破的脚踝在污水里泡得发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翠婶蹲下身用破布蘸着浑浊的江水擦拭他的伤口。

冰凉的液体触到溃烂处少年疼得浑身一颤却死死咬着牙没哭出声。

这孩子自从那天在仓库里目睹枪杀后就很少再流泪了眼里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麻木。

“再撑撑。

”翠婶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从怀里掏出最后半块晒干的草根——这是从排水管道里找到的据说能充饥。

她掰了大半给小张自己只留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纤维粗糙得剌嗓子可她不敢吐这是他们仅存的食物。

三天前从仓库逃出来时一起跑的十七个劳工现在只剩他们俩。

有人掉进了设下的陷阱被霰弹枪打成了筛子;有人被巡逻队的狼狗撕碎在玉米地;还有人在渡江时被水鬼拖进了江底——那些长着鳄鱼鳞片的变异体是黄浦江里最可怕的猎手。

“听……好像没声音了?”小张突然竖起耳朵。

翠婶屏住呼吸芦苇丛里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

她爬到高处拨开芦花望去远处的公路上空无一人摩托车的引擎声彻底消失了。

或许是彻底队换了路线或许是他们终于甩掉了追兵但她不敢放松——在这片混乱的地界任何一秒的松懈都可能意味着死亡。

“天黑前必须找到干净的水。

”翠婶背起小张少年的重量压在她佝偻的背上像一块滚烫的烙铁。

她的脊椎在三个月前被橡胶棍打错位过此刻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的疼冷汗顺着额角流进眼里涩得她睁不开眼。

她想起阿土临死前的眼神想起断胳膊中年人胸口的血窟窿想起那些被吊在绞刑架上的干尸。

这些画面像江水里的漩涡一次次试图将她拖进绝望的深渊。

可每当看到小张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嘴唇她就又能攒起一丝力气——她得让这孩子活下去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一片废弃的造船厂后面找到了一处被芦苇环绕的水潭。

潭水泛着淡淡的月光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卵石。

翠婶先是扔了块石头进去等了半晌没发现水鬼的踪迹又掬起一捧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变异水体特有的腥臭味只有潮湿的泥土气息。

“是干净的!”她激动得声音发颤赶紧把小张放在潭边的石头上用破碗舀了水给他灌下去。

少年贪婪地吞咽着水珠顺着嘴角流进脖子里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翠婶也喝了满满两碗甘甜的水流过干涸的喉咙仿佛带着某种重生的力量。

她脱下水泡得发胀的鞋子露出脚掌的血泡正要伸进水里清洗却突然瞥见水面倒映的天空——一轮残月被乌云遮住四周的芦苇丛不知何时安静得可怕。

“不对劲。

”她猛地将小张拽到身后顺手捡起岸边一块锋利的碎玻璃。

沙沙—— 芦苇丛里传来异响不是风刮过的声音而是某种沉重的东西在拖动。

翠婶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想起那些被水鬼拖走的劳工想起他们临死前的惨叫。

阴影里缓缓走出三个黑影黑色作训服上沾着泥污左臂的虎头刺青在月光下泛着青黑。

为首的壮汉手里拎着把开山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发黑正是那天在仓库里开枪杀人的刀疤脸。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脸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他身后的两人举起了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上面说了抓活的要让你们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 翠婶把小张死死按在身后手里的碎玻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别过来!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死?没那么容易。

”刀疤脸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工事还缺诱饵你们这种贱命活着比死了有用。

” 他突然加快脚步扑上来翠婶转身就推小张:“跳下去!快!” 少年愣了一下看着深不见底的水潭又看看挡在身前的翠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婶!” “快走!”翠婶嘶吼着用身体撞向刀疤脸。

壮汉没想到她敢反抗被撞得一个趔趄手里的开山刀掉在地上。

另两人立刻上前枪托狠狠砸在翠婶背上。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可她死死抱住刀疤脸的腿用尽最后力气喊:“小张!活下去!记住他们的样子!” 少年哭着转身跳进潭里水花溅起的瞬间翠婶听见霰弹枪上膛的声音。

她闭上眼以为死亡就要降临却突然听到芦苇丛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枪声——不是霰弹枪那种沉闷的轰鸣而是某种自动武器清脆的连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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