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耳畔的绒毛。
我喉咙发紧没应她只把下颌压得更低了些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一丝铁锈混着咸腥的味道——那是咬破的伤口在渗血。
她问了我是不是哭了。
我没答也不能答。
眼泪早被风干在眼角剩下的只是烧在眼底的一股热流。
我低头看着掌心五色莲印还在跳像是五个人的心跳拼成了一块烙铁贴在我胸口烫得生疼。
叶绾绾的手指动了动指尖沾着泥和血在树皮上划出一道浅痕;冷清月的剑插在身侧剑柄微微震了一下像是回应地底某处传来的波动。
风翩翩靠坐在一块焦石上绿裙裂了口露出小腿上的擦伤。
她把罗盘碎片按在心口闭着眼呼吸浅却平稳。
云溪的莲花簪浮在我眉前青光微弱但没熄。
楚凡的影子从娜娜背后缓缓浮现出来蓝衣破旧脸上有道未愈的伤他站着没说话只是望着我。
我知道他们在等。
不是等我哭完也不是等我喘匀气息。
他们等的是一个信号——接下来是停下还是往前走。
我慢慢站直身子。
膝盖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骨头缝里嵌着碎石在摩擦。
我没去管抬脚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直到站在魂渊裂口的边缘。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雾翻涌如潮那是南宫寒最后残存的怨气也是龙脉崩塌后留下的空洞。
它还在动说明这天地还没死透。
我举起无痕剑。
剑身有裂裂纹里泛着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剑脊往上升。
紫檀木戒突然一烫紧接着脚下的土地开始轻颤。
不是崩塌是回应——龙脉认主的征兆。
“下一次归来。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稳“我不再是人。
” 风停了一瞬。
“是龙。
”我继续说剑尖指向天际“是劫是这江湖的天。
” 话落刹那剑鸣骤起。
那声音不似金属相击倒像是远古兽骨在雷中苏醒低沉、悠长穿透云层。
金瞳里燃起火不是怒焰而是魂核深处重新点燃的命灯。
我感觉到体内的空荡正在被填满不是靠龙气不是靠借脉一息而是靠身后那五道微弱却不断传来温度的气息。
叶绾绾撑着树干一点一点把自己拽了起来。
她的腿在抖左臂的红衣已经被血浸透但她站住了。
冷清月伸手扶她没说话只是把剑换到了左手右臂垂着断口处包扎的布条渗着暗红。
风翩翩睁开眼将罗盘碎片收回袖中。
她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随即稳住朝我点了点头。
娜娜还在昏迷可她腕间的合欢令突然亮了一下粉光一闪而没像是回应什么誓言。
云溪的残魂绕我一圈莲花簪轻轻碰了碰我的肩然后悬在我前方像一盏引路灯。
楚凡笑了。
他站在最后蓝衣猎猎手中折扇轻摇尽管那扇子早已断裂只剩半截骨架。
“表哥。
”他说“这一局我们赢了半步。
” 我没回头只问:“值得吗?” “你说呢?”他反问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媚萝把千年修为给了我一半就为了让我能多看你一眼。
她说你活着比什么都值。
” 我没有再问。
转身走回他们中间我单膝跪地不是求谁也不是告别而是平视每一个人的眼睛。
“走吗?”我问。
叶绾绾啐了口血沫声音哑得像砂纸刮过铁板:“废话。
” 冷清月横剑于前:“你说去哪儿我就斩到哪儿。
” 风翩翩笑了笑眉眼温润:“我来画生路不画死局。
” 娜娜在梦里嘟囔:“要院子……种糖葫芦……还要养猫……” 云溪的残魂飘近声音细若游丝:“我想看看你说的江湖。
” 楚凡站在最后朝我举了举手中的断扇:“替我和媚萝多喝几碗喜酒。
” 我站起身握紧无痕剑一字一句:“好。
我们去统一这江湖立‘灵枢阁’成一代传奇。
” 没有人笑也没有人质疑。
他们只是站在我身后或靠着树或拄着兵刃或被人背着但他们都在。
我迈出第一步。
脚踩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身后六个人的脚步陆续跟上节奏不齐有人拖着伤腿有人气息不稳但每一步都落在实处。
夕阳西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融成一片无法分割的轮廓。
风吹起衣袂没人回头。
楚凡的身影渐渐变淡蓝衣像被阳光晒化的墨迹一点点消散在风里。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嘴角还挂着笑然后化作一缕轻烟随风而去。
我继续往前走。
叶绾绾突然咳了一声手扶住树干肩膀微微颤抖。
冷清月立刻伸手扶她低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风翩翩从袖中取出一小瓶药粉倒进嘴里脸色稍微缓了些。
云溪的莲花簪绕着队伍飞了一圈青光微弱却始终没灭。
前方是山道蜿蜒向下通向未知的城镇与江湖。
那里有仇家有权谋有无数双眼睛等着看我倒下。
但现在我不再是一个人爬出冰棺的孤魂也不是靠女人眼泪听心事的阴险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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