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的芜湖宛如一幅氤氲着水汽的老画卷。
长江水浩浩荡荡翻涌着浪花裹挟着码头煤烟的潮湿水汽悄无声息地漫过那一条条历经岁月打磨的青石板路。
空气中潮湿与煤灰混合的独特气息肆意弥漫码头上工人雄浑有力的号子声此起彼伏粗犷的嗓音回荡在江边仿佛是这座城市跳动的脉搏诉说着平凡日子里的生机与活力。
就在这充满烟火与喧嚣的氛围里我呱呱坠地从此一段饱含波折与温情的人生旅程缓缓拉开帷幕。
远在安庆的外婆收到消息时正蹲在鸭儿塘边洗冬衣。
凛冽的冬日通江的鸭儿塘水冰冷刺骨仿佛能瞬间冻住人的知觉。
可外婆全然不顾双手被冻得通红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嘴角高高扬起笑得合不拢嘴。
她匆忙起身连身上沾着的泥水都来不及拍去那双裹着的三寸金莲在崎岖的路上小步颠着一路急匆匆地往家中赶去。
到家后她小心翼翼地翻出那珍藏多年的陪嫁蓝布在昏暗摇曳的煤油灯下开始一针一线地绣起虎头鞋。
麻绳在她粗糙的指缝间来回穿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是她满心欢喜的低语。
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着她对我这个新生命到来的无限期待与深深祝福将那无尽的爱意都密密缝进了细密的针脚里。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无常与变数在我两岁那年生活的轨迹骤然转向。
1961年的南京整座城市仿佛都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天空灰蒙蒙的梧桐树的影子在灰墙上摇晃碎成一片片斑驳的光斑仿佛是这座城市破碎的心。
父母攥着长江航运局调到南京港务局的调令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忧虑他们望着我们四个孩子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担忧。
生活的重担如同沉甸甸的大山无情地压在他们的肩头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下关码头区域曾经是老电厂、轮渡、铁路、西站、民国海军医院等老建筑的集中地参天的梧桐树整齐排列这里资源丰富见证着城市的繁华与沧桑。
在南京的日子里父母整天都忙于工作。
那时长江客运是水上主要交通方式每天天南地北的人流就像滚滚不息的长江水川流不止。
父母就像被生活无情抽打的陀螺从早到晚一刻也不得停歇。
父亲在南京港主要忙于客运工作整日在码头与客轮之间奔波协调着旅客的上下船事宜;母亲则主要负责为客轮供应生活用品采购、搬运、分发每一个环节都马虎不得。
天还没亮他们就踩着露水出门在寒风中匆匆奔波忙碌直到深夜才带着满身的寒气疲惫归家。
他们的脸上满是倦意却依然强撑着精神为了这个家努力拼搏着。
而外婆这位裹着小脚的老太尽管心中满是对我们的疼爱可她那双小脚在青石板路上艰难挪动时总要扶着门框大口喘息。
照顾我们四个孩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
最终母亲将半袋红薯干塞进竹编背篓父亲默默地将大姐和二哥送上开往铜陵顺安的渡船。
将他俩暂时送往老家由爷爷奶奶居住的乡村寄养。
那是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泛着淡淡的红光。
长江上的渡船缓缓起航甲板上大姐和二哥两个小小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无助。
他们不停地挥手眼中满是不舍与迷茫那稚嫩的脸庞上挂着泪水。
外婆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珠滴在我手背上仿佛要灼伤我的皮肤。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的不舍与无奈都化作了这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这冰冷的空气中。
饥荒如同笼罩城市的灰雾让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
粮店门前的长队蜿蜒如蛇一眼望不到头。
人们眼神中满是渴望与焦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为能买到一点维持生命的粮食。
外婆天不亮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去菜市场在烂菜叶堆里仔细翻找。
她的双手被冻得通红指甲缝里满是泥垢可她却毫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能找到一些能让我们填饱肚子的东西。
回到家外婆将那些用盐水煮过的菜叶粥端上桌那粥寡淡无味没有一点油水却承载着她对我们深深的爱。
她总是把稍完整的菜叶挑进我碗里自己只喝那清汤寡水还笑着说自己不爱吃菜叶。
深夜里我常看见外婆对着窗外发呆嘴里喃喃念着:“鸭儿塘的藕该上市了……”那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寂静的夜可其中的思念与无奈却如潮水般汹涌。
说起安庆的鸭儿塘它位于西门外墩头坡与狮子山之间据旧《怀宁县志》载:“……有鸭儿塘。
将军冲、齁儿岭诸水汇于此四时澄莹方平如镜。
” 鸭儿塘水域面积约12亩有河渠西折通江塘的形状就像一只浮游的鸭子故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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