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里的救赎 北境的风刮骨。
卷着亿万年的冰渣贴着无尽冻土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天是压下来的铅灰棺材板沉沉扣在死亡大地上。
黑暗中一道冰蓝剑光撕裂死寂瞬间斩落食人雪蝠的头颅。
血未落血未冷。
剑的主人踏着无形的寒霜凌空而立衣袍翻飞周身却比冰原更死寂。
霜溟剑归鞘前一刹幽蓝剑尖微微一顿。
雪地上半块巴掌大、边缘发黑、长了寸许霉斑的硬饼映入眼帘。
一股刻进骨血里的冰寒猛地攥住了洛云归的心脏。
那是她七岁被遗弃冰原爬过吃人冰缝从冻僵饿鬼口中抠出的唯一生机。
吼——血泊旁濒死狼孩的金银异瞳猛地睁开。
------ 风。
不是呼啸是刮。
刮刀一样贴着亿万年冻得发黑的冰层卷起漫天针尖般的雪砂。
鬼哭似的尖利声音撕扯着耳朵撕扯着神经撕扯着这片亘古死寂的荒芜。
北境。
生命的禁区。
天的尽头。
极夜如锅倒扣无边无际的黑挤压下来只有风雪刮过锋利冰棱时擦起的微弱磷光忽明忽灭映得底下起伏的惨白冰丘如同巨大死兽的骸骨。
远方沉默的黑色山脉被层层叠叠的万年寒冰包裹如同死神举起的墓碑投下的阴影都带着刺骨的诅咒。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虚无空得能让所有活物发疯。
咻——! 一道无比凝聚、冰寒刺骨的蓝色光芒瞬间撕裂了这片凝滞的黑暗。
光芒闪过之处风声似乎都被冻结了一瞬。
前方不远一块风蚀得如同狰狞鬼脸的巨大黑冰后面一团毛茸茸的、正在耸动的雪白物体猛地僵住。
那东西个头不小堪比一头壮实的灰熊头颅埋在冰层旁一处模糊凹陷的血色里露出的背部覆盖着厚厚的、凝结冰霜的白毛一对巨大的蝠翼紧紧蜷缩在身侧尚未完全张开。
它是这片死寂冻土上为数不多还能苟延残喘的猎食者之一——成年的北境食人雪蝠。
腥气弥漫在寒风里带着新鲜血液的甜腻和雪蝠口涎特有的腐臭。
冰蓝光芒没有丝毫停顿轨迹如冰原上的死神之镰冰冷、精准、毫无怜悯。
噗嗤! 利刃切骨碎肉的闷响被狂暴的风雪瞬间吞噬。
那颗刚刚抬起、嘴角还糊着暗红血肉、獠牙狰狞的雪蝠头颅毫无预兆地脱离了脖颈在半空中旋转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头颅上的眼珠还残留着贪婪攫食的血光瞳孔却在刹那间放大、定格、布满惊愕的空白。
断裂的颈腔内粘稠浓黑的血浆失去心脏泵送的压力只在冰冷的空气中迟钝地涌了一下旋即被极寒冻结凝固在断口处形成一圈丑陋狰狞的黑红冰环。
无头的巨大尸身重重砸回冰面沉重得像沙袋坠地掀起一片污秽的碎冰和早已冻成冰坨的残肢内脏。
腥臭的热气只冒了一下便被死地般的寒气扑灭。
寂静。
斩首的剑光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
风雪依旧狂啸卷过冰蝠僵硬的尸体和滚落一边的头颅很快覆盖上一层稀薄的、带着血色的新雪。
在那片刚刚被冰蝠头颅啃噬的血泊边缘不到一丈的距离。
一道身影如同从冻裂的虚空中踏出无声无息地降落在那无头蝠尸旁。
足尖点在堆积的浮雪之上没有留下丝毫印痕。
风咆哮着灌入这片小小的杀戮场卷起地上的残雪碎冰打着旋扑向那道人影。
那人的墨色衣袍在腥风中猎猎舞动袍角上的霜纹在昏暗中闪烁着冰玉般的冷光仿佛活了过来。
然而无论是狂暴的风雪还是衣袍的剧烈震动都无法撼动其身姿分毫。
像一块早已冻结亿万年的玄冰。
剑已入鞘。
那是一柄造型古拙、通体冰蓝的长剑剑柄末端垂下一截凝霜般的素色剑穗随着风微微摆动。
它安静地悬在这人身侧无声无息却又散发着比这北境更深沉、更寂静的寒。
洛云归。
她站在那里像这片死寂冰原上一块活动着的人形墓碑。
风雪扑面兜帽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丝下颌的冷硬线条暴露在雪粒拍打之下锐利得如同冰刃削成。
兜帽下的目光并未分给脚下这头足够吓破胆的魔物尸骸半分。
那双眼睛是冻结的寒潭视线扫过狼藉血腥的地面漠然地在那些冻僵碎裂的肢体和冻成冰珠的血泊上掠过像是在清点这片冰原上微不足道的腐烂垃圾。
清点完毕。
下一处。
体内沉寂如古井的冰寒灵力流转足下无形的霜气已开始蔓延、凝聚只需微微一踏便可再次化作冰封世界的流光前往下一个必须清理的肮脏角落。
霜溟剑的剑鞘纹丝不动。
一点极其细微的凝滞发生在剑尖即将彻底没入鞘口的瞬间。
只有万分之一个弹指的时间却被这片死寂放大得异常清晰。
洛云归原本正欲再次拔身而起的身形也因为这刹那的微顿而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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