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冷是一种能嚼碎骨头的存在。
洪学友站在“破冰者号”剧烈震颤的甲板上厚重的防寒服也挡不住罗斯冰架刮来的风刀。
那不是风是亿万片冰晶组成的砂轮旋转着打磨裸露的每一寸皮肤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脚下万年蓝冰在钻探机的轰鸣中呻吟、开裂如同巨兽濒死的喘息。
每一次爆破引发的低频震动都顺着冰层爬上来狠狠撞在他的胸口撞在那道尚未痊愈的公海旧伤疤上闷痛直抵心脏。
“洪检最后一组炸药就位!”工程师赵楠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裹得严实但那双露在防寒面罩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下方幽深的冰隙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个造型奇特的钛合金指环指环表面刻着细密如电路板的纹路。
洪学友的目光掠过赵楠的手没有停留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穿透弥漫的冰雾投向冰架深处那道如同大地伤疤的巨大裂隙。
目标就在那里深埋于1800米厚的冰层与古老岩床之下——冷战时期的幽灵“生物隔离区-1963”。
传说中代号“凤凰”的潘多拉魔盒。
“引爆!”他下令声音在极寒中凝成白气。
轰隆——! 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脚下而是从地心深处炸开。
脚下的冰原猛地向下一沉随即又向上拱起仿佛冰封的海兽在翻身。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玻璃被巨锤砸开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在脚下蔓延。
漫天冰尘被冲击波裹挟着冲天而起形成一道浑浊的白色烟柱在极地惨白的阳光下竟短暂地扭曲成一个模糊的、振翅欲飞的轮廓。
冰尘尚未落定洪学友已率先冲向爆破点边缘。
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刺破翻腾的冰雾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冰层深处刚刚撕开的巨大伤口。
光线所及之处时间仿佛凝固。
幽蓝的冰洞深处一个巨大、锈蚀的铅灰色金属舱体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脏被万年寒冰紧紧包裹、挤压镶嵌在裸露的黑色岩层里。
舱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白色冰霜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舱门上暗红色的俄文标识 “БИОИ3ОЛЯЦИЯ - 1963”(生物隔离区-1963)如同凝固的血痂边缘凝结着浑浊的冰珠正缓慢地、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下方新形成的冰面上。
死寂。
只有冰珠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冰洞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打开它。
”洪学友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冰洞里激起轻微的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随队的法医老吴和年轻的俄语翻译小刘穿着臃肿的防寒服动作却异常迅捷。
他们带着专业工具小心翼翼地从冰壁边缘的临时悬梯滑下落在舱门前坚实的冰面上。
液压钳咬合铅合金舱门的刺耳摩擦声在死寂的冰洞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咔哒…吱嘎——” 沉重的铅合金舱门在冰封了半个世纪后终于带着令人牙酸的呻吟被缓缓撬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杂着金属锈蚀、陈年机油和难以名状的、仿佛来自坟墓深处的阴冷腐朽气息猛地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冰洞。
小刘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连经验丰富的老吴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在探照灯下显得有些发青。
洪学友没有后退。
他站在冰洞边缘居高临下目光如同鹰隼穿透弥漫的尘雾和寒气死死锁定舱门之内。
舱内空间比想象中更为局促。
三具人形物体穿着早已失去光泽、布满霉斑的厚重苏式白色防化服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败玩偶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或倚靠舱壁或蜷缩在地。
防化服的头盔面罩上凝结着厚厚的、浑浊的冰霜完全遮蔽了内部的一切。
“老天…”小刘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强忍着不适举起了强光手电另一只手拿着便携式紫外线灯调整角度照射进去。
惨白的手电光下防化服表面的污渍和冰晶更加清晰透着死亡的气息。
而紫外线灯光扫过中间那具遗体的胸腔时异变陡生! 那覆盖在防化服下的肋骨区域竟在幽蓝的紫外光线下清晰地浮现出一串荧蓝色的数字与字母编码—— X-37-15 那光芒冰冷、妖异像来自地狱的烙印。
“洪…洪检!”法医老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编码!和我们数据库里…二十年前海州市尘肺病工人基因档案里标记的…那个失踪序列…匹配度高达99.7%!” 洪学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海州阴雨连绵的工地、刺鼻的粉尘、工友们痛苦的咳嗽声、还有女儿郑雅萍那双在病痛中依然倔强的琥珀色眼眸…汹涌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X-37…又是这个幽灵般的代号!它缠绕着海州的血案如今竟出现在这南极冰盖之下的铁棺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