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微尘那冰封般的疏离与沉默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褚烨的心上比任何直白的恨意更让他感到刺痛与无力。
他从揽月轩离开并未返回御书房而是屏退左右独自登上了宫中最高的观星台。
晨风寒冽吹拂着他一夜未眠而略显憔悴的面容。
他俯瞰着脚下连绵起伏的宫殿金顶目光最终沉沉地落在那座偏僻寂静的揽月轩方向。
一夜的守候与内心的惊涛骇浪已将他之前的愤怒与猜忌涤荡大半留下的是沉甸甸的悔恨、一丝初萌的父性牵挂以及……一种必须做点什么的迫切。
月微尘险些殒命胎儿危在旦夕这血淋淋的教训绝不能再重演。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除了他自己的暴怒便是那如同毒蔓般滋生、污人清誉、险些酿成大祸的流言! 是谁?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将月微尘推向风口浪尖也险些让他褚烨背负上逼死怀有自己血脉之人的千古恶名? 苏玉棠那张看似关切、实则句句引他向歧路的脸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
还有那些在宫人间隐秘流传、最终传入他耳中的“私通”、“野种”的污秽之语! 帝王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观星台对早已候在下面的福德海沉声下令: “传朕旨意着内务府与慎刑司联合查办近日宫中所有关于揽月轩及月公子的不实流言源头何在经由何人之口传播一一给朕查清楚!凡参与散布谣言、妄议主上者无论身份一律重惩!主谋者……朕要亲自处置!”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在清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令闻者心惊。
“奴才遵旨!” 福德海心头一凛知道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怒要彻底清算前账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领命匆匆前去传令。
皇帝的雷霆之怒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瞬间在看似平静的后宫掀起了滔天巨浪。
内务府和慎刑司的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迅速行动起来。
宫人们被逐一盘问平日里那些窃窃私语的角落被彻底清查。
很快几个最初散布“月公子与侍卫私通”言论的低等宫人被揪了出来在严刑拷问之下他们战战兢兢地供出了上线线索如同藤蔓一路向上攀爬最终隐隐指向了毓秀宫的方向……以及太医院那位嗜赌的张院使。
--- 毓秀宫内苏玉棠正对镜梳妆听着心腹宫女翠缕惊慌失措地禀报外面正在进行的彻查她描眉的手微微一顿镜中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随即又被更强的怨毒与冷静所取代。
她没想到月微尘那个贱人竟然如此命大在冰雨里跪了那么久都没死!更没想到陛下非但没有因此更加厌弃他反而一反常态竟为了他如此大动干戈彻查流言! 难道……陛下真的信了那荒诞的“喜脉”?甚至……还因此对月微尘生出了怜惜?! 这个认知让苏玉棠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难受。
她强压下心中的嫉恨快速思索着对策。
“慌什么!”她放下眉笔声音冷厉“不过是查几个乱嚼舌根的奴才与本宫何干?那些话难道是本宫教他们说的不成?” 翠缕脸色发白低声道:“可是……娘娘张院使那边……怕是经不住查啊……” 苏玉棠眼中寒光一闪:“张院使?他不过是尽太医本分向本宫回禀宫中贵人的安康罢了有何错处?至于他私下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与本宫有何关系?”她顿了顿语气带着警告“翠缕管好你的嘴也告诉下面的人都把嘴巴闭紧了!谁敢胡乱攀咬小心他们的全家老小!” “是娘娘!”翠缕连忙应下心头仍是惴惴不安。
苏玉棠看着镜中自己依旧美艳却隐隐透出戾气的脸庞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此刻绝不能自乱阵脚。
陛下既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她就必须表现得与此事毫无瓜葛。
只是经此一事她必须暂时收敛锋芒了。
陛下正在气头上且明显对揽月轩那位态度有变此时再贸然出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去把前几日陛下赏的那对东海明珠给皇后娘娘送去就说本宫近日偶感风寒需静养些时日宫中事务还请皇后娘娘多费心。
”苏玉棠吩咐道这是以退为进暂时交出部分协理六宫之权以示安分。
“奴婢明白。
” --- 数日后调查结果呈报御前。
几个散布谣言的核心宫人被杖毙牵连在内的数十宫人或被鞭笞或被贬入浣衣局等苦役之地。
张院使因“窥探脉案妄揣上意行为不端”被革去太医院院使之职打入天牢候审。
至于流言的最终源头查来查去只推到几个“心怀怨怼、已被处死”的宫人身上线索到了毓秀宫外围便断了没有直接证据指向苏玉棠。
褚烨看着奏报面色阴沉。
他心知肚明谁是幕后黑手但苏玉棠背后是盘根错节的苏氏家族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他暂时还不能动她。
不过这番雷霆手段足以震慑后宫也让苏玉棠见识到了他的态度。
他朱笔一挥在奏报上批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八字随后又补充一道口谕:“即日起宫中再有人妄议揽月轩之事无论涉及何人一律按欺君之罪论处格杀勿论!” 这道口谕如同最森严的壁垒将揽月轩与外界的所有污言秽语彻底隔绝。
消息传到毓秀宫苏玉棠捏着宫女报来的纸条指尖用力至泛白最终却只是冷笑一声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她暂时只能按下所有毒计蛰伏起来等待下一个能将对手一击致命的时机。
雷霆肃清暂时荡涤了宫中的污浊之气为那座沉寂的揽月轩赢得了一段看似平静实则暗流并未止息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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