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掠过北原死谷的边缘卷起细沙在空中划出几道低低的弧线。
玄阳站在塌陷的洞口前脚下的地面还在微微震颤像是大地深处仍未完全平息的呼吸。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那正在缓缓沉入地底的岩穴。
那里曾藏匿着篡改符道的逆阵如今只剩下一圈焦黑的裂痕如同被火灼烧过的旧纸边。
拂尘垂在左臂弯里银丝安静地贴着青衫袖口。
他右手轻轻抚过尘柄指尖触到那一道细微的刻痕——那是万仙阵时留下的当时一剑劈落银丝断了三根后来虽以真元重凝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这拂尘随他太久早已不只是法器更像是某种沉默的见证。
他闭上眼。
体内经脉空明符意流转无声。
通天箓静静伏在识海之中不再像从前那样不断共鸣天地法则而是收束成一点微光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曾以为符道是写给天地看的文字一笔一画都要合于律动;后来才明白真正的符不在纸上也不在口中而在行走之间在停步之时在放手的那一瞬。
睁开眼时东方天色已亮了一层。
远处破空声渐近两道遁光自天边划来速度放得很慢。
他们还未落下便感知到此地气息纯净无邪无秽显然已无需善后。
其中一人正要开口传音却发现谷口只余一道清气盘旋如环如带缓缓流转三周后散入风中。
那人顿住身形望着那道消逝的气痕终于没有靠近。
玄阳早已不在原地。
他踏出第一步时并未施展任何神通。
只是寻常迈步靴底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一步之后是第二步第三步……脚步越来越稳也越来越远。
每一步落下身后的气息就淡去一分仿佛他正从这片天地的记忆中悄然退出。
风拂动他的衣角也吹动了拂尘末端的一缕银丝。
那丝轻晃了几下忽然自行缠上他的手腕绕了半圈又松开像是不舍又像是告别。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
早年追查魔将踪迹曾三日横穿北原;封神劫起时为护仓颉逃出生路背着他一口气奔出八百里荒漠。
那时每一步都带着紧迫肩上压着无数性命与因果。
而现在脚下只有沙土与寂静。
他想起太清宫外那棵老梅。
初入门时他在树下听老子讲太极之道。
那天雪落得极缓一片一片覆在枝头老君只说了一句:“急者易折缓者长存。
”当时不解其意直到多年后在血海边缘被冥河七宝妙树连击九次几乎魂散才终于懂了什么叫“退一步方能回转”。
他也想起通天教主最后一次见他时的模样。
两人并肩站在昆仑墟顶夜空星斗错落。
通天笑问:“若有一日你不做这护道人打算去哪儿?”他答不上来。
那时他还觉得符道既由他手中兴盛便不能轻易放下。
可现在他知道道不是握在手里的东西。
就像风中的尘水上的痕看得见抓不住偏偏处处都在。
前方雾气渐浓。
晨雾从山谷低处升起漫过枯石裹住孤松把整片原野染成一片灰白。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却又不曾消失。
青衫依旧清晰像是雾中最沉的一抹颜色。
拂尘忽然轻鸣一声。
不是震动也不是预警而是一种近乎叹息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它。
银丝垂落其中一根微微翘起指向东南方向。
那个方向没有城池也没有宗门。
只有一条古道通向无人记载的群山深处。
他没动也没说话。
片刻后他抬起手将拂尘轻轻搭在肩上动作像是卸下什么重物。
然后继续前行步伐未变方向却悄然偏移朝着那根银丝所指之处走去。
雾越来越厚。
他走入其中身影被层层包裹只剩下一个轮廓。
再几步连轮廓也淡了。
唯有脚步声还在持续一下又一下踩在碎石与干土之上不疾不徐。
忽然他脚步一顿。
前方雾中站着一个人影。
不高不壮穿着粗布短褐脚上是一双草鞋手里提着一只竹篮。
篮子里堆着几株药草叶片还沾着露水。
那人背对着他正弯腰采摘一株生长在石缝间的紫花。
玄阳没有靠近也没有出声。
那人采完花直起身将它放进篮子动作自然毫无察觉。
然后提起篮子转身沿着小径往山上走一步一步走得平稳踏实。
玄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中。
良久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似在感受什么。
一丝极淡的符意从指尖溢出飘向空中随即被风吹散。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探查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他再做什么。
他收回手继续向前。
雾中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和肩上拂尘偶尔的轻响。
当他再次迈出一步时脚下的土地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干燥龟裂的沙地竟生出一层薄薄的青苔。
不是瞬间长成而是在他落脚的刹那泥土微微湿润苔藓便从缝隙里钻了出来贴着地面蔓延。
他没有注意到。
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没有停留。
又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天光透过雾层洒下一点微亮。
他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就在那一刻拂尘猛地一震。
整束银丝骤然绷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其遥远却又无比熟悉的波动。
那波动不属于此地也不属于现世而是来自更深的地方——像是地脉尽头传来的一声呼唤又像是某段早已断裂的符链重新接通。
玄阳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左手扶住拂尘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朝向天空。
一道极细的光线从云隙间垂落正好落在他的掌心。
光线很轻几乎没有重量。
但他却像是承受着千钧之力手臂肌肉微微绷紧。
远处山间传来一声鸟鸣。
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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