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上的宫灯渐次被抛在身后苏锦言的脚步比来时更快几分。
小竹抱着匣子小跑跟着发顶的绒花被风卷得歪向一边:“姑娘王伯说那小药童又闯祸了可您不是交代过要等您回——” “不是小药童。
”苏锦言突然攥紧袖中遗牌青铜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方才在承光殿她耳后血痕突然灼痛如针这是她用《残篇》替三公主解缠丝雾时留下的旧伤本应随着春宴风波平息而消退。
此刻夜风裹着药香扑来她鼻尖微动——那是济世庐独有的艾草混着朱砂的气息其中竟掺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冰寒。
转过街角青瓦白墙的济世庐已近在眼前。
门扉半开王伯佝偻的身影从门缝里撞出来:“苏医官! 杜仲那孩子——“ 话音未落苏锦言已掠过他冲进后院。
竹榻上的少年蜷成虾米状额发全被冷汗浸透苍白的脸烧得通红。
她指尖搭上他腕脉如触滚水脉象却乱得像被暴雨打湿的琴弦——这不是普通高热是经络逆流之兆。
“血纹。
”小竹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锦言顺着少年腕间往上看淡青色血管里正爬出蛛网状的暗红与她耳后那道从鬓角蔓延至后颈的血痕竟如出一辙。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耳后指尖刚触到发烫的皮肤一股寒流突然顺着经络倒冲而来疼得她踉跄半步扶住竹榻的手几乎掐进竹篾里。
“这是......”她突然想起前世。
那时她初得《残篇》为救濒死的老妇强行启卷当夜便做了噩梦梦见无数黑影拽着她的魂魄往地底拖。
后来每次用《青囊》秘术耳后血痕便深一分她只当是损耗元气却从未想过—— “是链式诅咒。
” 沙哑的声音混着风雨声炸响。
苏锦言猛地抬头窗纸“哗啦”裂开道缝一个灰衣老妇破窗而入发间草屑混着雨水往下淌。
她腰间挂着个褪色的药囊正是哑婆婆。
老妇反手锁上窗从怀里掏出截炭笔在斑驳的粉墙上疾书:“《青囊》非医经是活祭之书。
每用一次术法便蚀一分魂魄。
你母亲......“ 炭笔突然断裂老妇指节攥得发白。
她颤抖着撕开衣领胸前一道焦黑烙印刺痛了苏锦言的眼——“弃誓者”三个古篆像团烧红的铁。
“当年我不肯签血誓被逐出师门。
你娘......“老妇抓起苏锦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她替你续过三次命。
本可活五十却在三十岁燃尽了。
“ 苏锦言的指尖在发抖。
前世母亲咽气前手里还攥着半本烧焦的医经残页她以为是仇家纵火却原来是母亲自己烧的...... “所以杜仲会这样?”她猛地转向竹榻上的少年“因为他是我亲传弟子血脉共鸣?” 老妇重重点头炭笔在墙上画出刺目的痕迹:“他替你受劫! 再拖三日这孩子的魂魄就散了。
“ 窗外炸响惊雷雨水顺着窗缝灌进来打湿了墙上的字迹。
苏锦言望着杜仲腕间愈发明显的血纹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她摸向袖中遗牌青铜凉意顺着掌心爬上心口——母亲用命护下的传承怎么成了索命的枷锁? “我要断契。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雷声更震耳“哪里能找到解法?” 老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指向窗外浓重的夜色炭笔在墙上画出座残庙:“药王庙。
你娘最后一次祭典就是在那。
“ 次日清晨济世庐外的喧闹比晨钟还响。
“烧死这妖女!” “采童子血炼邪术天打雷劈的!” 苏锦言掀开门帘时正见沈侧妃扶着个老妇站在人群最前。
老妇披头散发怀里抱着个抽搐的孩童:“我孙子昨夜突然抽风定是她下的毒!” “婶子莫急。
”沈侧妃指尖绞着帕子眼尾却往上挑“锦言妹妹最是仁善许是弄错了药材......” “弄错药材?”苏锦言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银针“小竹取杜仲昨夜的呕吐物。
” 小竹捧着个青瓷碗跑出来碗里是暗褐色的秽物。
苏锦言捏着银匙搅动两下突然将碗底扣在石桌上——细碎的银晶簌簌落下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这是《青囊》反噬之气凝结的魂屑。
”她扫过人群目光停在沈侧妃发白的脸上“只有亲传弟子才会出现。
若我真用他炼邪术此刻他该是具冷透的尸首而不是......“ 她转身掀开竹帘。
杜仲正倚在榻上虽仍苍白却能对着王伯递来的药碗皱鼻子。
人群霎时安静有人踮脚张望有人交头接耳。
“我苏锦言行医救的是命担的是劫。
”她提高声音“若今日你们要烧我我认。
但这孩子的命是我用半条命拖回来的——“她扯开衣领耳后狰狞的血纹在阳光下刺目”你们看清楚这才是炼邪术的代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