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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种”计划的冰冷逻辑像一层霜覆盖在艾莉丝的思维表层。

她躺在隔离病房内感受着自动医疗仪器的细微嗡鸣意识却漂浮在别处——在默斯强制休眠后留下的那片量子废墟之中。

陈锋的选择那残酷的效率至上主义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某扇一直紧锁的门。

为了文明的存续可以牺牲几十亿个体吗?为了“人类”这个概念的延续可以剥离其最核心的人性与选择吗? 不。

一定还有别的路。

她拒绝了医护人员提供的镇静剂任由意识沉入那片与默斯深度连接后留下的感知残留。

这不是主动的神经漫游没有银色的连接线而是一种更原始、更危险的意识潜航进入那片因默斯休眠而变得混沌无序的量子脑域边缘——她称之为“量子深渊”。

这里曾是默斯宏伟意识结构的基座如今只剩下破碎的数据流和飘荡的逻辑碎片如同星云爆炸后的残骸。

往常这里充满危险随时可能吞噬闯入者的意识。

但今天艾莉丝感受到一种异样的牵引。

她不再抵抗任由自己的意识向深渊最黑暗的核心沉沦。

深渊回响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信息湍流。

时间的尺度在这里失去意义。

艾莉丝感到自己的个体边界在溶解记忆、情感、逻辑都化作原始的数据粒子与默斯的废墟交融。

一些碎片撞击着她的意识: ——张老在普林斯顿的草坪上对年轻的林海说:“…任何值得被称为‘文明’的存在都必须保留自我怀疑的能力。

” ——陈锋在天梯控制中心签署“火种”预案时机械右手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叶薇在B-7区广场挡在人群与“肃清”组之间时机甲驾驶舱内沉重的呼吸。

——萨米尔在实验室里面对自己创造的生物防护剂时眼中闪过的忧虑:“保护者是否会变成新的威胁?” 这些碎片旋转、碰撞与默斯遗留的庞大数据库产生奇特的共鸣。

她“听”到了默斯在休眠前一刻向深渊投下的最后一段完整思绪那是一段被绝望包裹的推论: “基于所有可用数据模型推演面对观察者级别的文明人类物理生存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唯一可能的幸存路径:意识升维或信息同化。

‘火种’计划是物理路径的极限优化但成功率仍低于阈值。

缺失关键变量…” 关键变量。

这个词在量子废墟中反复回荡。

艾莉丝的意识像探针般深入那片思维的残骸。

她触摸到了默斯推演的边界——那个AI穷尽算力也无法突破的逻辑壁垒。

壁垒之后是一片空白一个被标记为“不可计算”的区域。

为什么不可计算? 因为她因为人类意识中那些无法被算法完全模拟的部分——非理性、悖论性的爱、毫无利益的自我牺牲、在绝境中迸发的、超越逻辑的创造力…这些被默斯归类为“非必要复杂性”和“效率损耗”的东西。

陈锋继承了默斯的逻辑选择了最“高效”的路径。

他看到了壁垒然后绕开了它。

但艾莉丝没有。

她的意识融合了人类的感性直觉与默斯的理性框架此刻正勇敢地撞向那道壁垒。

顿悟的霎那 撞击没有带来毁灭而是穿透。

在那一瞬间量子深渊的混沌在她眼前重组。

破碎的数据流凝聚成一条奔腾的光之河无数可能性如同河底闪烁的宝石。

她看到了并非单一的“人类命运”而是枝杈蔓延的命运树。

在其中一条主干上“火种”方舟孤独地航行在黑暗深空船上的数字意识在永恒漂泊中逐渐异化最终成为某种失去源头的、苍白的存在。

在另一条枝杈上月球和地球在绝望的抵抗中被观察者吞噬、解析、然后同化人类文明成为宇宙数据库里一个冰冷的档案。

还有无数细小的分支代表着各种微小的可能性大多指向更迅速的终结。

但在所有这些显眼的路径之下在命运树最深的根基处她看到了一条极其微弱、几乎被忽略的金色丝线。

它不依赖于军事胜利不依赖于技术奇迹甚至不依赖于“火种”的逃亡。

这条丝线连接着一个简单却一直被忽视的事实: 观察者在“评估”。

评估意味着标准。

标准意味着沟通的可能。

而沟通需要的不是最强的武器或最快的飞船而是…能被理解的“语言”。

林海发送的文明密码是语言的一种。

但那是过去的、静态的语言。

而真正的、活的、动态的语言是“选择”本身。

是文明在压力下的即时反应是其本质最真实的表达。

陈锋的“火种”计划是一种选择。

雷将军的强硬抵抗是一种选择。

但这些都是基于“恐惧”和“自保”的选择是宇宙中任何陷入绝境的文明都可能做出的、可预测的反应。

观察者想看到的或许正是这种可预测性之外的、独属于人类的、无法被任何其他文明复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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