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黎的伞骨还停在半空指尖血珠滴落在第七个“天灵”标记上溅开一点暗红。
那圈痕迹微微一颤像是回应又像在警告。
没人动。
闻人烬站在族谱光影前掌心最后一撮灰烬滑落散成细粉轻轻覆盖在自己的名字上。
她没再说话只是退了半步靠向石壁呼吸平稳得不像赴死之人。
沈照靠着断柱左眼血流未止右手仍握着插进地面的探阴棒。
她能“看”到那些标记——不是用眼睛而是通幽之力在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震颤。
七处穴位如同七口深井正缓缓吞吐着地底阴气。
王半仙趴在地上手指还在划动可指尖已无符灰只有一道道淡红划痕留在砖面。
他嘴唇微动声音几乎听不见:“坎……坎位生门……” 赵瘸子闭着眼独眼处黑布垂落琉璃光彻底熄灭。
他靠在石柱阴影里气息微弱像是随时会断。
空气凝滞。
突然地面一震。
碎石从头顶裂缝簌簌坠下尘灰弥漫。
紧接着四壁传来窸窣声像是无数指甲刮过砖石。
一圈圈童尸自墙缝中缓缓站起佝偻、干瘦眼窝漆黑爬满细密黑线虫。
它们动作僵硬却整齐划一一步步向前围成环形人墙将地面上七个“天灵”标记尽数遮蔽。
陈九黎眯起眼左瞳金纹一闪而逝。
“来得正好。
”他低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将血糊住的额发拨开“想拦路?也得问问我这把破伞答不答应。
” 他手腕一抖伞骨轻鸣十三枚铜钱串在骨节间晃荡。
他指尖轻弹铜钱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第一响如雨打芭蕉。
第二响似风穿竹林。
第三响音律陡转竟是一段古调——《招魂曲》三叠。
音波荡开童尸们动作一顿。
眼窝中的黑线虫剧烈抽搐一根根脱落掉在地上扭动几下化作黑灰。
可它们没有后退。
反而齐齐抬头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陈九黎。
沈照咬牙猛地将探阴棒从地面拔出反手刺入自己左臂伤口。
鲜血涌出顺着木柄流入掌心。
她闭上眼通幽之力再次催动。
刹那间她“看”到了。
不是厉鬼执念不是怨毒杀意。
是哭声。
是饿极了的呜咽是被关在铁笼里的挣扎是被人拖走时抓破地面的小手印。
这些孩子全是被拐走的孤儿。
二十年前被秘密送来此地活生生钉入墙中脑后铜钉贯穿天灵魂魄被蛊虫锁住成了阵法傀儡。
“他们……不是自愿的。
”她声音发颤“他们是被偷来的命。
” 陈九黎眼神一沉。
他早该想到。
这阵法太干净太规整不像邪修所为倒像是某种制度化的献祭——有组织有流程甚至有记录。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血又看向地上的标记。
“你们要的不是祭品。
”他冷笑“是替罪羊。
” 话音未落童尸们忽然齐步上前手臂交错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黑线虫重新爬上眼眶蠕动着钻入耳道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唤醒。
赵瘸子猛然睁眼。
他抬起手一把撕下蒙眼黑布。
那颗琉璃眼球悬在眼眶外却不掉落反而骤然亮起光芒凝聚成一柄光剑通体剔透符文流转。
“来不及了。
”他哑声道“必须破墙否则光剑无法命中穴位。
” 他抬手光剑指向童尸人墙。
可就在剑尖将触未触之际整堵人墙忽然同步跪下额头触地姿态竟如叩拜。
陈九黎一愣。
“他们在……求救?”闻人烬喃喃。
沈照猛地睁眼血泪混流:“不是求救是阻止!它们知道一旦被破魂就散了!可它们宁愿被困也不愿被人当武器使!” 陈九黎沉默一瞬忽然笑了。
他收起伞骨走到人墙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一具童尸的脸。
干枯的皮肤冰凉嘴角还残留着幼年时啃指甲的痕迹。
“你们不想打对吧?”他轻声说“也不想死第二次。
” 那童尸没动可眼眶深处似乎有微光一闪。
陈九黎站起身回头看向赵瘸子:“老赵你的剑能不能只破阵不伤魂?” 赵瘸子摇头:“光剑引的是因果之力唯‘舍命不悔’者可触。
若心存犹豫剑即消散;若伤及无辜反噬立至。
” “那就别让它觉得我们在杀人。
”陈九黎转身抽出伞骨铜钱串在指间轻晃“我来开路。
” 他走到祭坛中央伞尖轻点地面三下。
咚、咚、咚。
这是他每次面对权贵时的习惯动作也是他前世宗门的战前礼。
接着他指尖一拨铜钱轻响音律再起。
这一次不是《招魂曲》而是市井小调——卖糖人的吆喝、孩童拍毽子的节奏、巷口老槐树下的评书鼓点。
轻快、琐碎、带着烟火气。
童尸们的身体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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