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茶沏鹤翔宇夜末棋焚凤舞姿。
覆掌无声又一晨帆影江头许谁倾? 晨雾未褪藤香院的余温如揉皱的素绢懒懒覆在瓦檐。
檐角铜铃裹着湿雾每一声响都慢悠悠漾开三圈涟漪才肯散去。
邢洲挑着竹编食盒踏破石径清寂竹篾间漏出桂花糕的香混着晨露每一步都溅起细碎莹光。
裤脚沾着苍耳子像缀了串绿玛瑙蹭过青石时惊得苔藓微颤。
“霜降姑娘夏至先生邀大伙儿去望江楼品新茶!”他粗嗓门一响竹丛雀儿惊飞抖落的露珠溅上藤纹笺洇出星点墨晕倒添了几分野趣。
霜降正对案头“醉嗅春藤”四字出神。
乌木梳齿间还缠着昨夜茉莉香那香气淡如叹息漫过砚台在墨面凝成若有若无的白纱。
桑皮纸是鈢堂去年自江南带回的纤维里还藏着秦淮水汽今被晨雾浸得愈发温润指尖抚过如触凝脂纸纹也似水波轻漾。
“倒是巧了”她转头见夏至立于廊下月白长衫沾雾宛若水墨中走出的人。
袖口竹枝已抽新绿芽尖露水亮得照人连发梢雾珠都带青竹淡香“刚拓好藤纹正愁没处题新句。
” “那楼里可有现成的诗。
”夏至眉眼弯如月牙指尖轻叩腰间玉佩。
其上“殇夏”二字磨得发亮边缘光滑映着晨光玉质里藏着他经年的体温。
这细微动作未逃过林悦的眼她抱绣绷自杏树后转出橙红布裙扫过带露青草惊起叶尖蚜虫。
裙上绣的藤花沾了雾鲜活如新摘“莫不是藏了什么宝贝?昨儿毓敏姐还说望江楼的明前茶能沏出鹤影呢!” 一行人踏雾向江岸行。
雾汽沾眉清凉如春茶初入口。
苏何宇扛新制斑竹棋枰走在最前竹纹深褐如老墨蜿蜒似江波。
棋盒相碰声脆如泉在雾中荡远。
“鈢堂信中说江南明前茶须山泉水沏三沸为佳。
”他回身晃肩头铜壶壶嘴吐着细白水汽“这是今晨后山挑的比井水甜三分——你闻水里还带着松针香呢!”韦斌举相机紧随镜头对准雾中江影喃喃道:“这光影恰似水墨长卷淡如雾浓似墨。
” 望江楼临江而立朱漆窗棂映着粼粼波光。
木纹里嵌着经年水汽触手潮润。
柱上楹联被岁月浸得发黑字迹却依旧苍劲。
刚入门清苦茶香便裹着水汽扑面。
那香层次分明:栗香浮面兰香沉底余一缕豆香缠在鼻尖宛若把整个春天揉进气息里。
霜降忽忆起昨夜梦:青砖地上卧只白鹤翅尖沾茶烟振翅时竟撞碎满窗月光。
“凌霜姑娘?”掌柜熟稔迎上。
他指尖沾着茶渍甲缝深褐递来一卷边缘毛边的烫金茶单“还是老位置?明前龙井刚到芽头嫩得能掐出水今早卯时才从杭州快马送至。
” “老位置”在二楼临江雅间。
推窗即见帆影点点江风携水汽入室清凉如浸过春茶的玉簪。
毓敏已先至正执竹茶筅搅动茶汤。
竹丝细密搅时沙沙如春蚕食叶。
乳白沫子在青瓷碗中旋成鹤形翅颈腿爪皆备连鹤尾绒毛都清晰可见。
“你们可算来了再晚一步茶就凉透。
”她笑递茶盏。
汝窑青瓷釉色似雨过天青开片纹如冰裂。
茶汤淡绿如初春柳色茶叶根根立如银针“这是头道茶得趁热喝不然鲜味就如风吹云散——你看这茶气正沿盏沿飘升真像白鹤欲飞呢。
” 夏至接过茶盏却不饮指尖沿盏沿轻划留下一圈细细的水痕如为茶盏镶上银边。
“前年此时你以梅上雪水沏茶说可见鹤翔。
那时雪收于青瓷瓮埋在松树下泡开的茶芽在盏中回转确似白鹤绕梅而飞连茶气都染着梅的冷香。
” 霜降手微微一颤茶汁溅上素袖晕出浅绿斑痕如去岁暮春袖口留下的藤叶印迹还带着阳光的温度——这话语太似前世殇夏的口吻。
那年西湖梅树下他也这般握着她的手看雪水在炉中沸涌水泡初如蟹眼渐如鱼目终如奔涛炉火映亮他温柔的眉目。
“快看!真有鹤影!”李娜忽指向茶盏惊呼。
她指尖点着桌面指甲上犹沾昨夜拓纹的墨渍边缘还印着木纹。
众人凑近只见氤氲茶气间茶叶舒展的姿态恰如鹤翼初张——芽头微翘似鹤首引颈叶片渐展若双翅欲飞。
随热气升腾那影渐模糊仿佛即将破窗而去连茶气都凝成了鹤形翅尖缀着细碎水珠。
墨云疏轻抚随身梨木拓板边缘已被摩挲得温润发亮木纹间藏着经年墨香。
“此即‘茶气升腾化鹤翼’之妙夏至的诗境果然不虚。
茶是尘世物鹤为天地灵竟在这一盏中相融连时光都为之缓流。
” 正说着邢洲端来两碟茶点。
木托盘上老字号印痕已被岁月磨得温润:桂花糕撒着金箔日照下如碎星闪烁;绿豆糕刻着棋纹楚河汉界分明连棋子纹路都比真棋更细腻。
“晏婷早起采的桂花配明前茶正相宜。
”他抓起一块含糊道“甜而不腻如咬下一口春天。
” 晏婷嗔怪地轻拍他手背指尖面粉簌簌而落如细雪沾襟:“慢些吃饿鬼似的——这糕我烤了三炉才成火候要如沏茶水温般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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