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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之后王汉彰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半旧棉袍身影出现在了南市那条终年弥漫着牲畜粪便、油炸果子与廉价脂粉混合气味的街道上。

虽是年节下这里的喧嚣也未曾减弱几分叫卖声、赌徒的吆喝、暗娼倚门招客的软语与远处人力车夫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市井百态图。

他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狭窄小巷脚下踩着冻得硬邦邦的泥泞和垃圾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黑漆木门闪身进了“兴业公司”的后院。

王汉彰径直推门走进正屋。

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炭火暖气以及男人身上汗味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二楼的这间小办公室更是简陋只有一张旧书桌几把椅子和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盆。

许家爵早已在房间里如同困兽般焦急地踱步炭盆里跳跃的火光映得他脸上红彤彤的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听到门响他猛地转过头看到是王汉彰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般迎上前脸上混合着紧张、兴奋以及完成重任后的些许自得:“彰哥!你可算来了!” 王汉彰反手将门闩插好动作不疾不徐。

他摘下头上的毡帽和灰色的围巾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走到炭盆边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烤着驱散从外面带来的刺骨寒气。

橘红色的火光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坐。

”王汉彰示意了一下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沉静地看向许家爵“详细说说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消息来源每一步都讲清楚。

”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他需要确认每一个细节的真伪评估信息的可靠程度因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容不得半分差错。

这场博弈他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彻底赢得漂亮。

要达到这些目的每一步都要经过慎重的考虑。

许家爵咽了口唾沫拉过椅子凑近炭盆也凑近王汉彰开始了他详尽的汇报语速依然很快但条理清晰了许多:“彰哥昨天从洋行出来我按你的吩咐立刻就把风声放出去了码头上、街面儿上但凡是吃这碗饭的都知道那‘麻辣麻辣丝’的电影院是您彰哥看上的盘谁伸爪子就剁谁的手!” “然后我就寻思这洋鬼子为嘛急得跟火上房似的要往外卖他的产业?肯定不是他吹嘘的什么‘回国高升’。

我第一个去找的是唐口码头‘李记脚行’的把头歪脖老李。

” 许家爵进入了正题“歪脖老李在码头上混了半辈子就是个活档案嘛玩意儿进进出出甭想瞒过他那双贼眼和他手下那帮苦力的眼线。

” “我找到他的时候这老逼尅的还跟我打哈哈说什么洋人的事儿可不敢瞎打听。

我给他了一张五十块的银元卷又提了你和泰隆洋行的名号。

这老逼尅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腰也弯了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满嘴酒气地对我说……” 许家爵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歪脖老李那带着浓重天津口音的、神秘兮兮的语气:“‘许爷您这一问我还真想起来了……那个希腊佬马乐马拉斯他的货是有点邪性!隔三差五就有从土耳其或者希腊那边来的船给他运来一些木头箱子。

那包装嘿那叫一个严实牛皮纸裹着铁皮条打着拆都费劲!味儿也不对劲不是胶片的化学味也不是寻常货物的味道有一股子……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味有点腥有点甜腻闻久了脑仁儿发懵!我们扛活的人都私下说那味儿有点像‘烟土’可又比常见的云土、印土味道冲还夹杂着点香料味。

’” “歪脖老李还说”许家爵继续转述“‘卸这些货从来都是挑后半夜码头清静的时候。

来接货的也不是电影院的人是一帮子外国人人看着像是俄国人也有半白不黄的西域人说话也叽里咕噜听不懂一个个眼神凶得很腰里都鼓鼓囊囊的看样子就别着家伙呢!货一上岸直接装上他们带来的马车或者黑篷汽车拉起来就走根本不进电影院后面的仓库。

您说这要是正经电影胶片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吗?’” 王汉彰静静地听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光是码头上闻到怪味看到交接神秘还是间接证据。

脚行的苦力谁也没亲眼见过箱子里到底是嘛。

”他冷静地分析道像是在筛选沙金“光凭鼻子闻和猜测还弄不了他也压不服他。

” “您别急彰哥关键的、能钉死他的在后头!”许家爵显然预料到了王汉彰会有此一问脸上露出一个“我早有准备”的表情语速更快了“从脚行出来我琢磨着这货最终得变成钱啊?它得卖出去!流向哪儿?”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窗外并不存在的耳朵听去:“我想起一个人——南市有个叫雾里仙的小烟馆老板叫‘崔老瘪’。

这家伙前一阵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批‘土耳其糕’。

这玩意一上市立马把云土河热河土挤兑的内有了销路后来听说因为这件事差点让人把腿打断就怂了只敢卖点普通烟土但门路应该还没彻底断。

我半夜三更直接翻墙摸到他家炕头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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