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的夏天那时的我正值年少气盛在镇上读了几年新式学堂自认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七月十五中元节那晚我与几个友人在河畔饮酒酒至酣处争论起这河里是否真有“水鬼拉人”的说法。
“什么水鬼无非是水性不好或抽筋罢了!”我仰头灌下一口烧刀子胸中火烧火燎。
打铁的赵虎咧嘴一笑:“李青书你读了几天书就把老祖宗的话全忘了?这辽河每年至少拖走三条命从无例外。
特别是中元节晚上谁敢下水那就是找死!” 我被他一激加上酒劲上涌拍桌而起:“我今晚就游过去再游回来!要是成功了你们每人输我三块大洋!” 空气突然凝固了。
友人面面相觑王老五压低声音:“青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去年陈大膀子怎么死的你不知道?他可是咱们这儿水性最好的!” 我哪里听得进去三下五除二脱去外衣露出精瘦的身板。
月光下的辽河水泛着诡异的银光河面平静得让人不安。
远处的芦苇丛中似乎有影子晃动但我只当是酒后的眼花。
“我要是真回不来劳烦各位每年今日给我烧点纸钱。
”我大笑一声跌跌撞撞向河边走去。
扑通入水刺骨的冰凉瞬间让我清醒了三分。
七月的河水不该这么冷这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我奋力向前游着岸上的呼喊声渐渐远去被哗哗的水声取代。
游至河心力气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似的双腿沉重如灌铅。
我心中一惊想起老人们说过这辽河中心有暗流专门拽人脚踝。
“不过是心理作用。
”我自我安慰拼命向前划水。
就在这时左腿一阵剧痛像是被铁钳夹住猛地往下拉。
我呛了口水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却感觉有更多的手抓住了我的双腿、腰部死命往下拽。
“救命!”我终于忍不住呼喊河水灌入口鼻肺里火烧般疼痛。
在浑浊的水中我仿佛看见几张浮肿的脸发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拼命蹬腿却挣脱不开。
身体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模糊。
死亡的恐惧如冰水浇头那一刻什么科学道理、现代教育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救我...无论谁救我一命...我李青书发誓年年此日必备三牲酒礼焚香烧纸祭祀河中亡魂!”我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话音刚落那股拖拽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推力从我背后涌来将我猛地向前推去。
我趁机拼命划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口气游到了对岸。
我瘫软在泥滩上剧烈咳嗽吐出几口河水。
回头看那辽河月光下依旧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暗流一定是巧合。
”我喃喃自语不愿承认刚才的誓言有任何意义。
第二天我发起了高烧昏睡中不断梦见水中浮肿的脸和苍白的手。
病好后我几乎要忘记那个荒唐的夜晚和仓促的誓言直到九月初我因事再次渡河。
那日本是风和日丽船行至河心却突然摇晃起来我清楚地看见水中一道黑影掠过船底传来刺耳的刮擦声。
老船夫脸色煞白连说“河神发怒”。
我猛然想起那夜的誓言冷汗直流。
农历七月十五我备齐了三牲酒礼趁着夜色来到河边。
焚香烧纸时一阵河风吹来纸灰打着旋儿往河里飞去。
自那以后我渡河再无怪事发生。
年年祭祀我从不敢怠慢。
民国十八年我因生意忙碌险些误了祭祀之日结果家中接连出事老母无故跌倒仓库莫名起火。
我连夜赶回辽河边祭拜这才平安无事。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日本人来了东北乱了我的家业在战火中七零八落但我从未忘记每年的祭祀。
有人说我迷信有人说我疯了只有我知道那河中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民国三十七年辽河大水无数田地、村庄被淹浮尸顺流而下。
那年的祭祀格外沉重我不仅祭了酒食还请来道士超度亡魂。
当晚我梦见一个身着旧式清装的男人向我鞠躬醒来时枕边有一摊水渍。
新中国成立后破四旧、反迷信公开祭祀已不可能。
但我仍然每年偷偷前往只是简化了仪式。
有年轻后生嘲笑我:“李爷这都新社会了还信那套?” 我笑而不答。
他们没见过我见过的东西没经历过我经历的夜晚。
一九六五年我已年过花甲运动风声渐紧。
七月十五那晚我揣着一包纸钱悄悄来到老地方。
刚点燃纸钱一束手电光照在我脸上。
“李青书你这是在搞封建迷信!”村里的红卫兵小将厉声喝道。
我慌忙踩灭火堆心中惶恐。
就在这时河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水。
手电光齐刷刷转向河面只见水中泛起大量泡沫隐约有个人形黑影在深处游动。
年轻人们吓得连连后退领头的强作镇定:“是...是大鱼!今天就算了李青书下不为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