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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电所设在原先是张姓地主家大宅的西厢房里屋堆放着锈迹斑斑的线缆和器材。

那部总机设备是战争年代留下的漆面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铁锈插孔边缘已被无数双手磨得发亮。

每当夜幕降临雪花无声地覆盖这片土地时这部老机器就会发出一些不寻常的声响。

“卫国记住规矩不该接的线不要接不该听的话不要听。

”父亲退休时这样叮嘱我他深陷的眼窝里藏着某种我读不懂的东西。

头一个月相安无事。

我每天按时交接班将线路整理得井井有条记录每一个通话。

直到腊月初八那晚子时刚过外面北风呼啸吹得窗棂咯咯作响。

突然总机上一个从未亮过的信号牌咔嗒一声落了下来。

那是个标记着“7号备用”的端口按照规程这线路不该有信号传入。

我犹豫片刻还是戴上了耳机将插头小心地接入。

一阵电流的杂音后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 “…燕子归巢…老鹰盘旋…收到请回复…” 那声音冷静、机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这屋里。

我正要回应却听到另一声音插入: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饵已布下请收网!” 随后是一串急促的电报声滴滴答答节奏分明。

我吓得拔下了插头心脏狂跳。

那晚我一夜未眠盯着那台沉默的老机器仿佛它随时会活过来吞噬我。

第二天我向所长汇报了这事。

他是个严肃的转业军人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

“小苏啊”他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睛说“这设备老了串线很正常。

可能是接到了哪个军区的线路别大惊小怪。

” “可是那‘黄河长江’的呼叫像是战争时期的暗号…” 所长突然掐灭了烟厉声打断我:“卫国同志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别胡思乱想!记住就算听到了什么也要烂在肚子里。

” 我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但接下来的 nights那诡异的串线越来越频繁。

有时是加密电报声有时是模糊的对话说着“风暴即将来临”、“船已离港”之类的暗语。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偶尔会插入一些凄厉的哭喊和求救声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回响。

“救救我们…好冷…孩子在哭…” 那声音凄惨至极让我夜不能寐。

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所里来了位姓金的老师傅。

他曾经负责这一带的线路维护如今已退休多年。

趁所长外出他悄悄把我拉到一边。

“孩子听说你这儿晚上不太平?”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金师傅叹了口气望着窗外茫茫白雪低声说:“你这机器还有部分线路是当年关东军留下的。

后来国共都用过有些地下线缆一直没清理干净。

” 他告诉我一九四八年初冬辽沈战役结束后不久曾有一支国民党残部与当地民兵在这一带交火最后被困在山谷中恰逢暴风雪全部冻死。

而更早的一九三七年也有一批抗日志士在此被日军围剿尸体被抛入废井。

“那些声音啊可能是当年没传出去的消息还在这土地上游荡呢。

”金师傅说这话时眼神飘忽仿佛在回忆什么。

小年夜的雪下得特别大所长让我值夜班因为他要回几十里外的家中团聚。

夜幕降临后整个邮电所只剩下我和那台老机器。

北风怒号像是无数冤魂在窗外哭泣。

果然子时刚过信号牌又落下了。

我颤抖着手接起线路。

“有人吗?求求你有人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和浓重的口音“告诉俺爹娘俺回不去了…雪太大了…他们在追俺…” 我的心揪紧了:“你是谁?在哪里?” “俺叫小芹张家庄的…他们骗俺说来做工其实是…”声音突然被打断变成一阵尖叫然后是忙音。

我猛地拔下插头浑身冷汗。

张家庄?那不是三十里外的村子吗?我记得去年曾有一桩传闻说几个姑娘被人贩子拐走至今下落不明。

难道这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犯罪?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去找派出所的同志反映情况。

接待我的是副所长老赵他听完我的叙述皱起了眉头。

“卫国同志你的警惕性值得表扬但这种事情需要证据。

就凭一段串线电话我们没法立案啊。

”他递给我一支烟“再说也可能是有人在恶作剧利用老线路干扰通讯。

” 我哑口无言。

确实我没有任何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那女子的声音再没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混乱的信号:有时是军事演习的通讯有时是电报声偶尔还有我听不懂的外语。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就像村里人私下议论的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直到大年三十那天晚上。

那是全家团圆的日子我却不得不值夜班。

父母对此颇为担忧母亲悄悄在我口袋里塞了一张符纸说是从庙里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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