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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二年夏天小兴安岭深处的曙光林场闷热得像个蒸笼蚊子嗡嗡成团扑在工人们裸露的皮肤上又很快被满是老茧的手掌拍碎。

林场俱乐部里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不动浓稠的热浪和烟草的云雾。

银幕上《林海雪原》正演到高潮处——少剑波带领小分队在皑皑雪原设伏等待座山雕的土匪钻入包围圈。

放映员小李抹了把额头的汗调整了一下胶片机。

他今年二十二岁顶替父亲的工作来林场才半年还不太习惯山里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

当他低头检查下一卷胶片时忽然觉得银幕上的画面有些不对劲。

雪原上我军战士身穿统一的棉军装静卧在雪地里。

但在队伍最右侧靠近一片白桦林的地方隐约多出了几个人影。

小李眯起眼那些人穿着破旧的、深色的棉袄不像制式军装倒像是林场老仓库里那些五十年代的劳保服装。

胶片轻微卡顿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银幕上那几个额外的人影——大约五六个——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直面镜头。

他们的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却统一地咧开嘴露出一种僵硬而诡异的微笑。

那笑容不像表演更像尸体在冰里冻久了面部肌肉产生的扭曲。

小李手一抖差点打翻桌上的水杯。

他慌忙看向台下。

长条木凳上百余名伐木工人正看得入神有人叼着烟卷有人磕着瓜子没人表现出任何异常。

前排的林场主任甚至跟着电影里的对白轻轻哼唱着《打虎上山》的调子。

“你们...没看见吗?”小李低声自语声音淹没在电影配乐中。

画面已恢复正常小分队发起冲锋枪声大作。

小李后背发凉汗珠顺着脊椎往下淌。

他记得清清楚楚——《林海雪原》里根本没有这个镜头。

作为放映员这片子他放过三次每次的胶片都是从地区电影公司统一调拨的。

电影终于在一片掌声中结束。

工人们伸着懒腰站起来议论着剧情往门口走。

小李机械地收拾设备耳朵却捕捉到了前排几个老工人的对话。

“老董你瞧见没?刚才雪地里埋伏那一段边上那几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压低声音说。

“看见了像太像了...”被称作老董的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凝重“特别是左边第二个那眉眼不就是当年勘探队的周技术员吗?” “瞎说什么呢!”旁边的另一人打断他们“大晚上的别讲这些不吉利的。

” “我眼没花!五三年进山那支勘探队临走前还在咱们这儿住了一宿。

周技术员给我媳妇修过表他那张脸我记得清楚!” 小李站在阴影里心脏狂跳。

当晚小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林场档案室。

管档案的老马是林场的“活历史”在这呆了快三十年。

“勘探队?”老马推推老花镜从一堆发黄的资料里抽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五三年确实有一支省里的勘探队在这里失踪了。

七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 小李翻开文件夹里面只有几张泛黄的登记表和一张模糊的集体照。

照片上七个年轻人站在林场门口意气风发。

而站在最右侧的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与昨晚他在银幕上看见的其中一张脸几乎一模一样。

老马压低声音:“当年搜救了两个月什么也没找到。

后来上面下了封口令不许再提这事。

有人说他们在山里遇了难也有人说他们越境去了北边...谁知道呢。

” “那电影里怎么会...” “小伙子”老马深深看了小李一眼“这老林子里有些事说不清。

咱们林场俱乐部那台放映机文革前放的都是苏联老片子后来有一半被定为‘毒草’。

那些胶片现在还在地下室堆着呢。

” 小李决定去地下室看看。

推开生锈的铁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地下室里堆满了废弃的桌椅、标语牌和成箱的旧资料。

在一个角落小李发现了十几个电影胶片的铁盒上面贴着标签——《列宁在十月》《静静的顿海》...还有一盒没有标签盒盖上用粉笔写着“53.8?检”。

小李打开那个无标盒里面装着一卷看起来相当古老的胶片。

他小心翼翼地将胶片装到便携看片器上转动摇柄。

开始的画面是林场的俯瞰镜头明显是几十年前拍摄的。

接着是一些日常劳动场景然后画面一转是一支小队背着仪器进山的跟拍。

他们穿过白桦林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艰难前行。

突然画面剧烈晃动似乎摄影师摔倒了当画面稳定下来时镜头对准了队伍前方——几个穿着厚重冬装的人回头看向镜头脸上露出微笑。

正是小李在《林海雪原》里看到的那几张脸。

不同的是在这卷胶片里他们的笑容自然、鲜活充满朝气与昨晚看到的诡异微笑形成鲜明对比。

而在胶片最后一段画面全黑只有声音——一阵急促的喘息和脚步声然后是几声模糊的叫喊听起来像是“不要过去”和“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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