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汇聚在长安城外的流民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持续增加。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底层百姓中传开——“京城有活路”这使得更多在旱灾中挣扎的百姓怀揣着最后的希望拖家带口地向长安涌来。

很快城南几座城门外聚集的流民已超过两千之众而且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京兆府的衙役和巡城的武侯加强了对城门附近的戒备防止流民冲击城门或发生骚乱。

官府也设了几个粥棚但那稀薄的粥水对于数量庞大的流民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氛孩童的啼哭、大人的争吵、以及病弱者的呻吟交织成一曲乱世的悲歌。

朝堂之上自然也未能平静。

御史台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李世民的案头有的痛陈地方官吏匿灾不报有的担忧流民聚集滋生事端有的则建言立即驱散流民以防“玷污京畿重地惊扰圣驾”。

主张强硬驱散的声音一度占了上风认为这些流民是不安定因素应当遣返原籍。

然而李世民并非不晓民间疾苦的昏君。

他深知若非活不下去百姓绝不会轻易离开家园。

强行驱散只会将这些绝望的百姓推向帝国的对立面甚至可能激变成流寇为祸地方。

但放任不管粮食压力、治安压力、疫病风险每一项都足以让京兆尹和户部官员焦头烂额。

就在朝堂为此事争论不休李世民也深感棘手之际一份来自将作监丞秦风的密折被悄然送入了宫中。

这份密折并非通过正规的渠道递送而是由内侍省一位受过秦风（或者说受过秦风“赞助”的宫内小发明）好处的小太监直接呈送到了李世民的心腹内侍手中。

秦风知道在朝廷决议未定之前贸然在公开场合抛出自己的观点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不如以这种相对隐秘的方式先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

甘露殿内李世民屏退左右独自翻阅着秦风的密折。

折子写得很直白没有过多华丽的辞藻开篇便直指核心： “臣将作监丞秦风谨奏：近日京畿流民日增闻乃关中旱情所致。

流民者非乐弃乡土实迫于饥寒。

若骤以武力驱之恐伤陛下仁德更生民变非长治久安之策。

若纯以粥米赈之虽解一时之急然坐食山空非但耗费国帑亦使壮者废其力非良法也。

” 看到这里李世民微微颔首。

秦风的分析与他内心的担忧不谋而合。

驱散不行纯救济也不是办法。

他继续往下看： “臣愚见或可试行‘以工代赈’之策。

所谓以工代赈即招募流民中之壮丁参与官府组织之工役如疏浚河道、开挖水渠、修筑道路、加固城防等。

按其劳作给予钱粮或口粮为酬。

其利有五：” “一曰安民心。

使流民有业可就有食可得则乱萌自消。

” “二曰纾财力。

以工代赈所费钱粮产出实物较之纯赈济效益倍增。

” “三曰兴基建。

趁此机会可兴修水利以抗旱情整饬道路以利交通乃化危机为转机。

” “四曰择人才。

流民之中不乏能工巧匠可于工役中察其才能择优录用充实将作监及各州府工坊。

” “五曰促归乡。

待工役完成或旱情缓解流民积有余财自然愿归故里重建家园无需强行遣返。

” 紧接着秦风还附上了一份初步的操作细则设想：如何对流民进行登记编组区分壮丁与老弱妇孺；如何设定工作内容和报酬标准；如何管理工地防止疫病；甚至建议可以优先启动一些长安周边亟需的水利修缮和道路平整工程作为试点。

李世民合上奏折久久不语。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望着远处宫墙外隐约可见的终南山轮廓。

秦风的这份奏折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以工代赈”……这个词他从未听过但这其中的思路却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不是没想过让流民干活但思维大多局限于传统的徭役模式。

而秦风提出的是将其与赈济有机结合赋予其更积极的意义和更人性化的管理。

这不仅仅是解决流民问题更是借此机会推动一些平时因人力、财力所限而难以开展的公共工程。

“化危机为转机……”李世民低声重复着秦风奏折中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此子总能给朕带来惊喜。

” 他立刻召见了房玄龄、杜如晦等心腹重臣将秦风密折的核心内容（隐去了作者）告知他们征询意见。

房玄龄捻须沉吟片刻道：“陛下此策看似可行。

既能安抚流民又能不废国事确比单纯赈济或驱散高明。

只是……具体操办起来千头万绪需要得力之人统筹且需户部、工部、京兆府等多方协调恐生掣肘。

” 杜如晦也补充道：“还有一事招募流民做工报酬几何？粮食从何而出？若管理不善出现克扣、贪腐或工役过重引发怨言反而弄巧成拙。

” 李世民点头：“二位爱卿所虑极是。

此策虽佳但施行之细节关乎成败。

”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要用此策而执行此策的最佳人选似乎也呼之欲出。

次日一道中旨传出宫闱直抵秦风府上：宣将作监丞秦风即刻入宫觐见。

接到旨意时秦风正在和莫小贝核对流民中初步统计出的一些有特殊技能的人员名单（莫小贝这几日没少往流民堆里钻倒是混了个脸熟）。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老板是不是你那个‘以工代赈’的法子被皇上看中了？”莫小贝兴奋地问。

“或许吧。

”秦风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平静“是福是祸总要面对。

你继续整理名单尤其是懂得水利、建筑、打井的重点关注。

”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跟着前来宣旨的内侍向着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太极宫走去。

宫阙深深秦风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心中并无太多畏惧反而有种即将投身时代洪流的使命感。

他知道这次觐见很可能将是他真正走入大唐权力核心实践自己抱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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