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高世昌的余波在秦州城持续了月余随着涉案官员的定罪、赃款赃物的清点入库这座西北边城终于恢复了表面的宁静。
而在州府户曹衙署内王临的名字却愈发响亮——自他接任户曹从事以来仅用四十天便厘清了秦州积压近十年的赋税纠纷涉及下辖六县共一千两百余户百姓。
其中三十余户因早年高世昌党羽篡改田册而被错判“欠税充军”的农户在王临逐页核对《地亩册》与《完税凭证》后得以平反;更将州府每月赋税核算的效率从原本的二十天缩短至八天误差率降至不足1%。
这般精于算学、又肯俯身查案的务实作风不仅让上司崔浩对他愈发信任连此前对“空降”的他心存芥蒂的户曹同僚也纷纷收起轻视转而以“王先生”相称。
与此同时州司马赵锋则以铁腕整肃军纪——高世昌掌权时曾私吞军饷近三千两导致秦州驻军粮秣短缺、军备废弛甚至有士兵因无钱治病而亡。
赵锋上任后先是追回被克扣的军饷一千八百两补发了近半年的欠薪;又亲自挑选三百名精壮士兵每日加练骑射与阵战之术短短两月便让秦军的士气与战力焕然一新。
自此王临掌民政、赵锋掌军事一文一武相互配合成为崔浩治理秦州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但王临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官场之上权力皆系于上司信任若哪天崔浩调任或失势他今日所有的倚仗便会化为乌有。
他必须拥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不受制于人的“根基”——哪怕只是一片土地、一群愿意追随他的人。
此前崔浩清算高世昌家产时虽将被其非法侵占的“郕国公府旧址”发还给了他这个“国公遗孤”但那片占地不过三亩的废墟除了一块刻着“郕国公府”的残碑只剩断壁残垣与半人高的杂草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
他要的是能耕种、能养人、能支撑长远计划的产业。
机会的到来比王临预想中更快。
高世昌倒台后州府抄没其名下田产共计两百三十余顷分布在秦州四郊。
其中位于城北二十里外渭水支流“清水河”畔的一片荒地成了所有官员眼中的“烫手山芋”——这片地占地足足五十顷是抄没田产中面积最大的一块却因二十年前清水河改道旧河道干涸后留下大片盐碱地土壤含盐量高达0.8%以上(远超作物耐受的0.3%上限)。
早年曾有商户试图在此开垦雇佣二十名农夫种粟结果亩产不足三斗远低于秦州平均亩产一石二斗的水平不到半年便因亏损惨重而弃耕。
如今在官府的《田产清册》上它被标注为“劣等地”既无豪强愿意认领也无人愿花力气整治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可当王临在《田产清册》上看到这片地的标注时眼中却亮起了光。
三日后他带着柳轻眉与心腹刘仁骑着马直奔荒地勘察。
彼时正值暮秋枯黄的杂草在风中摇曳脚下的土地布满龟裂的纹路指尖划过地面能触到细小的白色盐粒;远处的旧河道早已成了一片乱石滩唯有偶尔可见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
柳轻眉勒住马看着眼前荒凉的景象秀眉拧成了结:“王大哥这地连草都长得稀疏真能种庄稼吗?我听说去年城西张老汉在自家盐碱地里种麦最后收的粮食还不够种子钱呢。
” 刘仁也跟着点头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捻了捻后无奈摇头:“公子此地不仅盐碱重还离水源远——清水河新河道虽在两里外但要引水过来得挖一条宽三尺、深两尺的渠道全程两里地至少需要三百个工时还得准备铁锹、锄头这些工具光是雇工和买工具就要花不少钱。
更别说改良土壤得往地里掺草木灰、河泥每亩地至少要耗二十担五十顷地就是一千担这成本实在太高了。
” 王临却没急着反驳他走到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上眺望清水河新河道的方向又弯腰查看土壤的龟裂程度半晌后才开口:“你们说的都对但咱们换个角度想——盐碱地能改良水源能引来可‘够大’的地却不好找。
这五十顷地若能整治好至少能安置两百户人家;就算头两年收成差只要能让百姓有地种、有饭吃就比让他们流离失所强。
” “安置百姓?”柳轻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流民?” “对就是流民!”王临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你们忘了?上个月州府的《流民登记册》上写着秦州周边因战乱、旱灾流离至此的百姓共有两千三百余户、近九千人。
官府每月拨付的救济粮只有五十石仅够三成流民勉强果腹剩下的人只能靠挖野菜、乞讨为生有的甚至在破庙里冻饿而死。
前几天我去城外巡查还看见一个叫李老三的农夫带着妻子和三个孩子在破庙里蜷着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嘴里还喊着‘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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