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阴冷的石缝深处不知躲藏了多久外面山魈那如同破锣般的咆哮、利爪撞击岩石的“砰砰”声终于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幽深的山林之中只留下石缝里潮湿的寒气一点点钻进王临的骨缝。
王临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呆呆地靠着冰冷的石壁坐着。
身上被山魈抓伤的伤口还在渗血粗布衣衫早已被血渍和泥污浸透伤口传来的火辣辣的疼却远不及心口那如同被巨石碾压般的绞痛。
崔雨薇趴在他身前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只有鼻翼偶尔几不可闻的颤动证明她还活着滚烫的额头依旧紧紧贴着冰冷的岩壁那温度烫得王临心头发慌。
他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老藤为了掩护他们、手持短刀冲向山魈群的画面——那是他在乱世中遇到的第一个愿意真心相助的人却为了保护两个萍水相逢的人成了山魈的猎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本能的求生欲驱使也许是背上崔雨薇那微弱却持续的热度提醒着他:他不能倒下一旦他死了崔雨薇就真的没救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撑起几乎散架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崔雨薇背到背上用布条简单固定住然后扶着石壁一步一挪地艰难爬出石缝。
外面的场景如同噩梦残留让人不敢直视。
原本还算平坦的坡地上到处是暗红发黑的血迹有的凝固成块状有的还在低洼处积成小洼;撕碎的布条挂在荆棘上有士兵的粗麻布制服也有老藤常穿的灰色短褂;散落的骸骨混杂在泥土里有的是人的指骨有的是山魈的獠牙看得人头皮发麻。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还夹杂着山魈身上那股如同腐肉般的臊臭风一吹那味道就往鼻腔里钻让王临忍不住阵阵反胃。
老藤、同行的士兵们早已无从辨认尽数化作了山林野兽的腹中餐连一句告别都没留下。
王临“噗通”一声跪在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膝盖压过碎石传来一阵刺痛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几块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破布上——那是老藤衣服的一角上面还留着他之前见过的补丁。
他对着那几块破布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磕到第三个时额头已经渗出血迹。
没有言语所有的愧疚、自责和悲恸都在这沉默的叩首之中化作眼底忍不住滚落的泪水砸在沾满血污的泥土里。
他重新背起崔雨薇只觉得她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凭着之前老藤提过的“往西南走能找见古道”的模糊方向感继续在深山中跋涉。
没有了老藤引路他完全迷失了方向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时而要跨过横倒的枯木时而要避开深不见底的山涧手中的横刀早已没了杀敌的力气成了唯一可以借力的拐杖每走一步都要靠横刀撑着地面才能稳住身形。
这样艰难地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午后天空中稀薄的云雾渐渐散开露出晴朗却冰冷的秋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却没有丝毫暖意。
王临的嘴唇早已干裂起皮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脚下的路突然变得平坦起来——他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懵懵懂懂地钻出一片茂密的密林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相对宽敞、有着明显车辙痕迹的旧道! “商於古道?!”王临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难掩一丝激动。
他曾听老藤说过商於古道是关中通往南阳的重要通道虽然如今战乱频繁走的人少了但至少是条有人迹的路!虽然他知道自己大概率走错了方向没能朝着老藤计划的“避祸之地”走但至少回到了古道上总比在深山里饿死、被野兽吃掉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有男人的吆喝声、女人的低语声还有马蹄踏地的“嗒嗒”声、车轮滚动的“轱辘轱辘”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听动静似乎有一支不小的队伍正在靠近! 王临心中警铃大作!经历过假官兵的劫掠、山魈的追杀他对任何出现在古道上的陌生声音都充满了警惕!他几乎是本能地弯下腰拖着崔雨薇迅速闪身躲进了道旁半人高的荆棘丛中茂密的荆棘划破了他的手臂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屏住呼吸透过荆棘的缝隙紧紧望去。
果然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一支长长的队伍就出现在视野中。
那不是军队——没有统一的盔甲和旗帜但规模不小粗略数过去至少有一二百人沿着古道缓缓前行把不算宽敞的古道占去了大半。
队伍最前方是数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家丁护卫粗略数来足有三十五人。
他们身着整齐的黑色皮甲腰间挂着环首刀手中握着长矛刀已出鞘弓已上弦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道路两旁连路边的草丛都不放过。
他们个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皮甲上没有丝毫磨损马蹄上还裹着防滑的麻布与之前王临遇到的那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流民或是盔甲残缺、武器生锈的乱兵、瓦岗士兵形成了鲜明对比——光是他们骑的马就比瓦岗军里将领的马还要壮实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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