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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向阳县经委原下属的桐山煤矿已然停产二十九个月。

一切的起因是那场二十九个月前吞噬矿井的暴雨。

如今矿井深埋水底煤矿自身也彻底丧失了恢复生产的能力唯有走向破产清算一途。

破产程序本身倒非难事最令人头痛的是那笔沉甸甸的欠债:拖欠着276名煤矿职工整整三十六个月的工资总计186万元。

还有煤矿与周围村庄村民之间纠缠不清的往来款项。

这像两块巨石压在破产进程之上。

副县长吴志伟对此放心不下特意点将安排汪鹏程担任桐山煤矿破产清算组的组长。

清算工作按部就班展开。

第一环节是登记债权波澜不惊地完成了。

紧接着进入第二环节:登记资产、保护资产、资产评估。

半个月紧锣密鼓的清点盘算下来呈现在汪鹏程面前的是一组触目惊心的数据:截止破产日账面存货(存煤)高达110万元而实际的煤场却空空如也;应收账款累积达560万元之巨;更离谱的是井下输送皮带市场价仅90元一米账面价却赫然标着165元!汪鹏程心中沉重:难怪要推行地、县国有企业改革这改革绝非仅仅是换个人那么简单必须是一场由内而外的彻底革新。

停产近两年半矿上的职工大多已外出谋生。

留守在煤矿生活区的几乎都是些老弱病残。

值钱的设备早已被淹在井下深处井面上剩下的多是些笨重的大铁疙瘩无人敢拆也拆不动。

唯有半山坳那个存放铜铁配件的仓库还残留着些许有价值的资产急需专人看守。

这半山坳的仓库早已断电四周被浓密的树林和疯长的茅草层层包围。

通往仓库的唯一小路也在天长日久的荒芜中被野草彻底吞噬。

好不容易拨开荆棘走入其中只见断壁残垣破瓦烂墙连个能安稳坐下的地方都难寻。

清算组聘请了煤矿原会计、出纳以及分管过办公室的副矿长童惠生作为工作人员。

面对这个白天都显得阴森森的破败仓库找谁来值守?汪鹏程深感棘手。

他向童惠生提及此事没想到童惠生立刻说:“汪主任您放心!只要我去生活区喊一声立马就能找来三个人报名。

”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经费限制。

政府拨给清算组的经费仅有五千元必须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童矿长”汪鹏程无奈道“还是想办法找个负责任的老实人来守吧经费实在紧张。

” 童惠生应承下来很快从生活区带回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名叫金兰香。

她脸色蜡黄原是仓库保管员。

汪鹏程向她说明了要求工资只有三百元一个月。

金兰香闻言如同蒙受了天大的恩惠欣喜地答应下来。

一周后汪鹏程带着资产评估组再次来到煤矿。

当他们走向配件仓库时惊讶地发现那条被野草覆盖的小道已被金兰香清理得干干净净。

仓库内部也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霉烂的值班室房顶被她用一块厚实的毡布仔细遮盖起来。

屋里放着一个简陋的煤油炉桌上则是一盏煤油灯和一副碗筷。

汪鹏程揭开桌上盖着的碗里面是些腌制的笋干星星点点布着霉斑。

此情此景让汪鹏程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难以想象一个妇女如何能独自在这深山坳里熬过一个个日夜?而这守护的日子至少要持续到破产资产变卖程序完成至少三个月。

他忍不住问:“大姐您……守得住吗?”金兰香生怕汪鹏程反悔急忙抢着回答:“守得住!守得住!领导您放心!我一定看好!” 汪鹏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流了下来。

多好的工人啊!这份坚韧与朴实沉重地敲打着他的心。

又过了一周资产评估接近尾声。

汪鹏程再次进山这次他自掏腰包买了油、米、面和许多干粮、榨菜、紫菜专程送去给金兰香。

童惠生见状有些过意不去:“主任这……怎么让您自己破费呢?破产经费里不能支点吗?”汪鹏程摇摇头:“我见不得穷苦人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吴县长信任我破产经费我们得省着点用在刀刃上。

” 金兰香捧着东西千恩万谢。

那张蜡黄的脸上似乎也因此透出了一丝难得的血色。

傍晚返程的车上汪鹏程向童惠生详细询问起大山深处煤矿生活区留守人员的情况。

童惠生叹息道:“留在生活区的还有七十多人基本都是老人和无处谋生的中年人。

像金兰香家丈夫矽肺病缠身多年她自己也得过肝炎一儿一女还在念高中日子过得……太苦了。

” 回到家金兰香蜡黄的脸庞、生活区那些贫困职工的身影在汪鹏程脑中挥之不去。

农民再苦好歹还有田地可耕。

这些职工呢?仅靠一点微薄的困难补助生活怎么熬得下去?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想着能否为那些人找点出路。

桐山煤矿地处南乡深山武夷山脉腹地。

山中多生野茶。

汪鹏程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的二姐和二姐夫。

不如在那里设个野茶收购点?让生活区那些尚有劳动能力的中老年人也能赚点零钱贴补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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