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搀扶着黄巢沿着那条几乎被杂草完全掩盖的小径艰难前行。
黄巢的呼吸沉重而紊乱金甲下的肌肉不时剧烈抽搐。
暗金色的纹路在他皮肤下蠕动如同活物。
“就在前面。
”少年压低声音拨开最后一丛荆棘。
一个不起眼的洞口显露出来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洞内吹出阴冷的风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黄巢没有回应。
他正全力对抗脑海中不断翻涌的低语。
母虫的意识像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每一次退去都留下更多侵蚀的痕迹。
少年率先钻入洞中伸手拉他。
黄巢踉跄跟进金甲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微光。
洞窟比想象中深邃。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阴冷但确实感受不到任何玄天宗弟子的气息。
岩壁渗着水珠地面布满湿滑的青苔。
“这里应该安全。
”少年喘着气靠上岩壁“师父从不知道这个地方。
” 黄巢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
金甲发出刺耳的嗡鸣暗纹骤然亮起。
“闭嘴！”他对着空气低吼瞳孔中金红两色疯狂交替。
少年急忙翻找衣襟取出那枚青玉笛碎片。
“试试这个！”他将碎片按在黄巢额间。
清冷的气息透过碎片传来。
黄巢剧烈颤抖但眼中的猩红暂时褪去少许。
“有用...”他咬牙挤出两个字“但撑不了多久。
” 洞外隐约传来追兵的呼喝声。
执法长老正在组织搜山声音由远及近。
“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
”少年焦虑地望向洞口“必须彻底压制母虫意识。
” 黄巢突然抓住少年手腕。
金甲的温度烫得惊人。
“碎片只能暂时安抚。
”他的声音带着重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母虫正在适应青玉笛的能量。
” 岩壁上的水珠突然凝固化作细小的金属颗粒悬浮空中。
这是母虫意识失控的征兆。
“告诉我该怎么做。
”少年握紧碎片“玄天宗的法术或许...” “你们玄天宗根本不懂母虫的本质。
”黄巢打断他暗金瞳孔直视少年“青玉笛镇压的只是表象。
地煞戾气与天罡正道本就同源就像阴阳相生。
” 洞外的搜捕声更近了。
火把的光影在洞口晃动。
少年突然想起什么。
“师父说过地煞传承者若想保持神智必须找到意志的锚点。
”他迟疑片刻“对你而言那是什么？” 黄巢怔住了。
金甲上的暗纹微微停滞。
起义军的理想？推翻暴政的誓言？不那些都在母虫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
“我不知道。
”他第一次露出茫然的神色“力量吞噬了一切。
”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执法长老的喝令：“仔细搜查每个洞穴！他们肯定躲在附近！” 少年脸色发白。
黄巢突然站起身金甲暗纹再次活跃起来。
“让他们来。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正好需要新鲜血液滋养母虫。
” “清醒点！”少年急忙吹响青玉笛碎片。
清越的音律让黄巢动作一滞。
两人在洞窟中对峙。
一边是随时可能失控的母虫宿主一边是手握残片的玄天宗弟子。
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杀出去。
”黄巢眼中猩红闪烁“或者被我杀死。
选一个。
” 少年突然将碎片按在自己心口。
“还有第三个选择。
”他直视黄巢“用我的血激发青玉笛全部力量或许能暂时封印母虫。
” 黄巢猛地后退一步。
“你疯了？那样你会...” “总比天下大乱好。
”少年苦笑“师父说过这就是玄天宗弟子的使命。
” 洞外突然安静下来。
一种不自然的寂静笼罩四周连虫鸣都消失了。
这种反常的安静比追兵的喧哗更令人不安。
黄巢的金甲突然轻微震动。
不是母虫的躁动而是某种预警。
“不对。
”他压低声音“这洞里还有别的东西。
” 岩壁深处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缓缓移动。
阴冷的气息突然加重空气中弥漫起陈旧的血腥味。
少年下意识靠向黄巢。
“师父从未提过洞里有活物...” 黄巢抬手示意禁声。
金甲上的暗纹不再狂乱游走反而呈现出戒备的态势。
母虫的意识也暂时沉寂像是遇到了天敌。
深处的黑暗里两点幽绿的光芒亮起。
随后是更多绿点如同星辰般铺满整个洞穴深处。
“退后。
”黄巢将少年拉到身后。
金甲自动延伸覆盖了他的右臂形成臂铠。
“这不是玄天宗的东西。
” 幽绿光芒缓缓逼近。
那是一条巨大的蜈蚣状生物每一节躯干都由森白骨骼构成眼眶中跳动着绿火。
它的数量之多几乎塞满了整个洞窟通道。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阴骨蜈蚣...这种邪物早该灭绝了！” 蜈蚣群突然加速涌来。
黄巢挥臂迎击金甲与骨骼碰撞出刺耳声响。
但蜈蚣数量太多很快就有几只绕过他扑向少年。
青玉笛碎片发出强光。
蜈蚣们迟疑片刻随即更加疯狂地扑来。
“它们不怕青玉笛！”少年惊骇后退“这些不是普通邪祟！” 黄巢突然闷哼一声。
一只蜈蚣咬穿金甲注入某种漆黑液体。
被咬处的暗纹立即疯狂增殖母虫意识再次躁动起来。
“它们在喂养母虫...”黄巢踉跄跪地“这些蜈蚣是母虫的共生体...” 更多蜈蚣蜂拥而至。
少年拼命吹响笛片但效果甚微。
就在最前方的蜈蚣即将扑到他面前时整个洞窟突然震动。
岩壁裂开巨大缝隙。
一只无比庞大的阴骨蜈蚣头颅从中探出光是眼眶就有人头大小。
它张开巨口露出无数旋转的骨齿。
黄巢突然站起身。
金甲完全变黑瞳孔化为纯粹的血色。
“原来如此。
”他发出母虫特有的声音“这里是古老的孵化场。
” 巨蜈蚣发出刺耳尖啸。
所有小型蜈蚣同时停止攻击如同朝圣般转向巨大同类。
少年突然明白过来。
“母虫意识之所以带你来这里不是因为安全...”他声音颤抖“它是想回归巢穴！” 黄巢——或者说母虫——露出诡异的微笑。
“聪明。
但现在明白太晚了。
” 巨蜈蚣缓缓逼近。
母虫意识在黄巢脑中欢呼雀跃迫不及待要回归本体。
少年看着即将被完全控制的黄巢又看向手中青玉笛碎片。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
“或许还有办法。
”他喃喃自语“既然母虫想回归那就让它回归。
” 他突然冲向岩壁裂缝将青玉笛碎片狠狠刺入巨蜈蚣的外骨骼。
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巨蜈蚣发出痛苦的嘶鸣。
“就是现在！”少年对黄巢大喊“趁母虫意识被震动夺回控制权！” 黄巢剧烈颤抖。
金甲在黑色与暗金间飞速切换。
巨蜈蚣疯狂扭动试图摆脱额间的碎片。
“做不到...”黄巢跪倒在地“它的意识太强...” 少年咬牙拔出腰间短刀。
“那就让它变得更弱！”他挥刀斩向巨蜈蚣的眼眶。
绿火飞溅巨蜈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母虫意识突然混乱。
黄巢趁机夺回部分控制金甲颜色稳定在暗金。
“继续攻击它的核心！”他朝少年喊道“母虫意识与它相连！” 更多小型蜈蚣涌来。
黄巢挥臂格挡为少年争取时间。
青玉笛碎片在巨蜈蚣额间越陷越深发出的光芒开始减弱。
“碎片能量要耗尽了！”少年焦急道。
黄巢突然抓住一只袭来的小蜈蚣徒手捏碎。
“用这个。
”他将蜈蚣的绿色血液抹在碎片上“阴骨蜈蚣的血能激发青玉笛最后的潜力。
” 少年照做。
绿血与碎片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白光。
巨蜈蚣发出凄厉惨叫整个身躯开始崩解。
母虫意识在黄巢脑中尖啸。
失去了共生本体它的力量急剧衰减。
洞外突然传来执法长老的惊呼：“阴骨蜈蚣苏醒了！快结阵！” 玄天宗弟子们试图冲入洞窟但被崩解的蜈蚣群阻挡。
混乱中少年拉起虚弱的黄巢。
“趁现在走！还有另一个出口！” 黄巢勉强跟上。
金甲上的暗纹淡去许多但瞳孔中仍残留着些许猩红。
在洞窟最深处他们找到一条隐蔽的暗河。
少年率先跳入水中“这条河通向山外。
” 黄巢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崩解的蜈蚣巢穴。
母虫意识暂时沉寂但他能感觉到它仍在脑中潜伏。
“它还会苏醒。
”他轻声道“下次可能就...” 少年打断他：“那就下次再想办法。
先活下去。
” 两人潜入冰冷暗河。
在他们身后玄天宗弟子终于冲入洞窟只看到满地的蜈蚣残骸和仍在发光的青玉笛碎片。
执法长老拾起碎片面色凝重。
“阴骨蜈蚣苏醒母虫意识逃逸...”他望向暗河方向“大乱将至。
” 暗河中黄巢突然抓住少年手臂。
“刚才为什么冒险救我？”他的眼神复杂“明明可以趁乱逃走。
” 少年沉默片刻。
“师父说地煞传承者未必都是恶魔。
”他轻声道“也许你值得第二次机会。
” 水流突然变得湍急。
前方出现光亮出口近了。
黄巢没有回答。
但在他眼底那抹猩红又褪去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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